“她若能好起来，什么错我都可以认......”自从秋秋出事昏迷，寒无殇心里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他想当面向她认错，却不知她是否还能原谅他......

尤其回到了国公府，就算她不爱走动，霜月居里也到处都是同她有关的痕迹。主楼，小院儿，无论这几日寒无殇待在哪儿、做什么，脑海中不自觉浮现的便是她的一颦一笑，嬉笑怒骂，无法自拔！

去年那月半时光有她陪在身侧，是寒无殇活到现在最开怀的日子，留下最多记忆的日子。

她风流多情却故意对他冷淡无比，他努力博她欢笑过，也因为她的无情而恼怒心碎过。她性情洒脱不拘一格，却也为他而恪守规矩小心翼翼过，也因为他噬骨疼痛而废寝忘食过。心心相印的佳话是传给世人看的，美女英雄的故事是被演出来的，可很多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情感明明是不同于他人的。

秋秋潇洒，对男女之事从不回避和忌讳，但也不甚用心。寒无殇认真，他也知道他和秋秋就是互相为难，并无死结。可他一向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不能确定秋秋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会如何，便不敢去冒这个险。

可情缘是两个人的事，他们是主角，局外人永远不能左右故事的结局和发展。

哪怕是自认为最了解他们的人，也没有资格。

所以星鸾和沐魄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不愿看到有情人成为陌路，但无能为力。可是，以沐魄的急性子，就算无能为力也不甘心安静地坐在局外等候的。

“照你说的，她在关键时候冲出来救了你的性命？那她肯定早早就是藏在凤安城了，否则怎会那么及时？”主楼温暖如春，连带着沐魄话语的声调都有底气了许多。

“还有平白出现的药粉，定然也是她偷偷送过去的！”星鸾也在一旁帮腔，听完师兄讲的线索，分析地有理有据。

“是啊，她的医术你不清楚？我调查过，她师父曲神医就是牧族后代，同‘意微阁’祖师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也是去过贝澈多次，蛊术研制有趣，她定是晓得破解之法。不过，她潜藏在你军营中，竟然无人知晓？你也真是......！”似乎觉得说的还不过瘾，沐魄气冲冲地逼问，就差拍桌子了。

寒无殇对他的反应无比平静，只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睨了他一眼，像在看白痴。随即，沐魄也反应过来，急忙改口，只有星鸾茫然看着这两人有趣的表情转变。

“咳咳，她的伪装的确神奇。”

“灵幽姑娘真的好厉害！能让你们对她称赞有加的定非凡人，真是不巧，早些时候没能见识到......”

“鸾儿！”

本是很自然的感慨，但变故突然人还未醒，气氛低沉，星鸾无意的一句话也容易引发敏感的神经。沐魄的语气仍旧温柔，但很坚定，看得出他的难过。他以为，寒无殇会更听不得这样的话，甚至都想像到了他怒火滔天的模样，将星鸾微微护在了身后。

可没料到的是，说到秋秋他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似乎并没有什么禁忌。

“她和师妹你一样有闯荡江湖的勇气，只是性子与旁人不同些，待她醒来，你们也许会一见如故。”

“是，师兄说得对。我们都等着姑娘醒来！”星鸾也不由被他震撼到，十几年了，她从未见过师兄提及哪个女子，还是以这样的情绪。

多年前的沐魂谷。

那也是一个寒气漫天的初冬，自小便长在极北的星鸾和沐魄并未感到寒冷，直到在师父房间里看到比他们稍大些的寒无殇才感受到刺骨的冷意。衣着厚重，脸色通红，可这并没有影响小少年脸上波澜不惊的神情。

偏偏他容颜精致，年幼的谷中弟子们都以为，寒无殇是师父从雪地里捡回来的瓷娃娃。就是因为太过绝美而不真实，所以很多人都不敢上前同他亲近，即便是大胆些的同他说话，他也不回应。还是后来师父认真向他介绍了自己儿子——沐魄，连带着星鸾便也同他熟络起来。

虽说他来得晚，可师父却让他做了大师兄。但因为他身子弱，总是闷在屋里咳嗽不止，有很多人都不服气。有天寒无殇兴起，真的同他们比试了一场，他们才知道技不如人，不再取笑寒无殇的弱不禁风，而是每个弟子都对他照料有加，哪怕他看起来依旧是不愿领情。

一眨眼许多年过去，师父的青丝变成了白发一如极北漫天的冰雪；师弟们有的学成武功各奔东西，有的仍旧留在谷里照顾师父，传承沐魂谷的绝学；她和沐魄也经历了太多太多，如今总归是功德圆满......

只有大师兄，还是摄人心魄如画的倾城之色，仍旧是不近人情的冰冷近妖之智，还是有着不凡胸怀心系国家与天下，还是指点江山大将风范叫人不自觉服从。

可即使是他这样的人，也会为一女子牵肠挂肚，心甘情愿抛却一切荣光与惯常的遗世独立的孤寂，化身凡人行走红尘。时光没能改变他，但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生命中，改变了他。

“真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上一个人......”三个人都不自觉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沐魄正色看着寒无殇语气喃喃，感觉不可思议。

“这有何奇怪，你不是都有了喜欢的人，我为何不能有？”寒无殇毫不留情地回应着，甚至还带着些威胁意味地看了看星鸾。

双方言语未动却已眼神交锋几多回合，最后还是沐魄败下阵来，主动服软。

“罢了，你我都懂，尽在不言中嘛！”沐魄说话还是不着调的样子，“可是，我和鸾儿如胶似漆，恩爱无比。不像你，灵幽这样的人都主动对你如此掏心掏肺，你居然没有把握好机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战事被挑起，生灵死伤，四处硝烟弥漫。注定有人要牺牲些东西，来改变这一局面，我以为是我，没想到是她！”

“边关、皇都，甚至整个晨月，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是大英雄，是战神，却无人记得她的悲伤，亦无人体会得到你的难过。百姓安居，朝臣安稳，人们欢笑着面对胜利，却总是忽略了前线的流血和牺牲。”

“可这，就是你们的宿命！”

“我早已想明白了这些，但她属于江湖，不该承受这些痛苦，我真不知道她回来是对是错...我始终是离不开边关的，皇都也始终容不下手握重兵的将军，更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