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食甜腻之物，这个南瓜粥不错，多喝点？”

紧赶慢赶寒无殇还是来得及同秋秋一起用早膳，而秋秋是看着他从外面回来才知道他晨起离府了，不过也没多问什么。

她知道的，他总是很忙碌。有些事过于复杂，他不说，她也不想听。左右他总是会尽力从繁杂的事务中抽身，用最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可是，这个人一回来就扯住了她的袖子，阻止她吃甜糕的动作。这她就有点想不乐意了，她不就身子虚弱点嘛，平常除了手脚容易酸痛无力外，也没觉得自己身子有何不适。一日三次要喝很苦的药汤也就罢了，自己做点什么吃点什么还都要被限制！

“我就不......”反驳的话刚说出口，就见对面这人亲手替她夹了块儿糕点送到嘴边。

又大又亮的瞳仁惊慌无措，浓密如雨帘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秋秋张嘴含住了那块儿糕点，吃得很满足。

“你为何总是那么温柔呢？”秋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但因为咀嚼着点心，说话含糊不清的。

正巧这时洛雨迈步进入小院儿前厅，听到世子妃问这句话，好像在说在家主子，顿时张嘴瞪眼表示惊愕。许是看他想驳斥，说一些有的没的不适合现在的秋秋听的，寒无殇眼神阻止了他的开口。

而后转身回望秋秋的时候，还顺便看到了丹青朝他看来，好像在说“终于明白为何洛雨这家伙总是隔三岔五被派去做苦力了，真的是没有眼力见儿，活泼的很但也烦人得很！”

寒无殇内心点头表示认同，但他此刻无暇在意这些，继续听秋秋说。

“言谈温柔，行为妥帖，处处思虑周全，从不对我生气......可你明明，骨子里不是这样的性情。看你那日舞剑，我就觉出你是号令山河征战四方的英武之人，眼神锐利满是少年意气。”

“你说得对，我自小长在战场上，听了十几年号角争鸣声。可是，我对你永远也凶不起来......”素手抹去她嘴角食物的残渣，寒无殇这话说的波澜不惊，心中其实是有些苦涩的。

回想起自初遇的画面，他一直觉得，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得一个相守的结局。可即便是“皓月”和“明芒”这样的绝世奇兵都能为对方卸下所有心防，他如何就不能呢？去年那时，他只是号称很爱她，后来也是号称很心碎......

许是习惯了层层伪装后的自己，寒无殇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对她的所有好都是有代价的，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一步步实行的，根本没有问过她的心思。

她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子，一向是将旁人玩弄于股掌，又怎会看不穿他的心思，甘愿受人驱使呢？

“好啦，你快坐过去用膳吧！这个南瓜粥我尝着也的确不错，洛雨回来啦，用过早膳了么？”

一度陷入沉静的气氛被秋秋几句话缓解，寒无殇顺从地坐回对面喝粥，洛雨则是缓步进门，摆摆手说已经用过了。

“那你出去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了嘛，讲来听听。”其实南瓜粥入口无味，秋秋吃的无趣，顺嘴问着。

“这...好像也......”

知道世子妃在府里待得无聊，洛雨每次去出任务回来都会在霜月居同丹青给她讲故事。但这次事务繁多，十分慌乱。路上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且相关的都是同战事密保有关，洛雨不知道能不能讲。

“‘食不言’，等吃完东西，再让洛雨给你好好讲一讲可否？”

“那好吧。”秋秋知道他规矩多，也没反对，左右他已经趁乱夹了一筷子爱吃的菜，心情不错。“你要留下来陪我一起听吗？”

“不了，还有要事处理。”

“哦好！”

“北方有乱贼扰民，行事暴戾急需镇压。最近可能比较忙碌，要点派将军前往，还要搜罗证据消息...”

不是说什么“食不言”吗，您老人家这是在......？洛雨虽然习惯了主子的双重对人标准，可还是免不住在心里轻声腹诽。

而且朝事毫不避讳地就那么被提及，霜月居的其他人都当作没听到。秋秋和寒无殇的对话就像在谈论家事一般自然，也是毫无顾忌。

“地方山匪吗，北方的官员没有及时派兵？从瑞城指人过去不会耽误时日吗，百姓等得了？”

“地方兵力已经布防阻挡，居住在山林周围的百姓人家也在府衙的安排下撤离，暂居安所。”

“那就好，匪人拦路抢劫多为求财，直接杀人越货倒是少见。”

“背后还有更大的谋算之人，这才是皇帝一定要我亲自解决此事的缘由。”

“你要前往？”

“还不到那种地步，我会派遣新任副将带三千精兵前往先行打探，毕竟皇都兵力不多且不可擅动。寒家军多驻守西北边境，边关三城刚与邻国签订友好协约，不需过多将士，我只能从那处调军。”

“即便山匪凶悍异常，也敌不过训练精良之兵，又何以调军众多以抗？”

“林啸虎势力繁杂，且有牧族领主支持，尚未清楚敌方目的，多屯兵士免得中计。”

“倒也有理。那如果果真如你料想那般形势严峻，你，会亲自披甲上阵吗？”

“会！”

若说前半段还是没有任何危机感的正常交谈，那自寒无殇说出这句话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和漫长的思虑中。

站在旁观的角度商议战局，他们头脑清晰得很，但一旦有人真的纠缠于其中，很难不扰心神。

“所以我将事情提前给你讲清楚，就是希望你不要忧心。哪怕到了最惨烈那日，我要奔赴千里亲自上阵杀敌，你仍是我最大的牵挂。所以，安心等我回来好嘛，就在霜月居好好的。”

“会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等你。”

早膳在这样的气氛下结束，寒无殇起身从背后轻轻揽住秋秋单薄的身子，他从未听她说过这样温情的话。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同，秋秋也没挣开这个怀抱，反而安静感受着来自他的暖意。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秋秋叹口气往内屋走去休息。

“主子！”

“柳云浩和孟凡他们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出发。”

“前卫流血牺牲是必然的，尤其此次是预料之内的局势，可要解此迷局，只能行此法。”

“将士们，已经知晓了您的苦心，为晨月百姓，他们甘愿死而后已！”洛雨的声音微颤，可豪壮之情仍旧难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