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禅秋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了小院儿，击中了寒无殇的心底。

他才刚刚在小院儿门口站定，稍作歇息片刻，本来听丹青和苏儿说没什么异样时，他还放下心来。以为是自己即将离去，过于担忧秋秋了。但此时，他的心复又提起来，甚至带着些不知名的钝痛。

“秋秋，我在！怎么了，你怎么啦？”玄色的身影在洛雨面前一闪即逝，此刻寒无殇已经坐在了被梦魇惊得醒了过来的秋秋身侧。

那么诡异残忍的画面她都没能醒过来，但看着那两个人向对方毫不留情的下手，秋秋再也忍不住地尖叫出声，也因此从中醒过来，她在床榻上猛地坐起身子，怔怔地呢喃着回不过神。

寒无殇却不知晓她经历了什么，而看她这样子也说不出流利的话来，只能环住她的身子，轻轻用手掌抚摸她的背部，企图给她一些安全和温暖。

而秋秋，也没拒绝。

好像自从之前她给了寒无殇一个安慰的拥抱后，就越发不抵触他的靠近，甚至昨夜他们还相拥而眠......这让寒无殇也很是诧异。因为秋秋莫名抗拒别人身体上的接触这一点，在她尚未失忆前他就调查到了，所以他对她总是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怕的是让她不舒服。

他想过，或者这许多年来被她看中过的那些样貌姣好、举止温柔的的公子们之所以最终被她厌弃，便有此缘故。她在其中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可有一点不变——他们之间最长久的相处时间也不过三五日。

而且，无论秋秋怎样看起来很喜欢他们，也不会允许他们碰到自己，除非，是她自己愿意。而后，她便会给那人下一副迷药，翩然离去。

从此名姓丢弃，江湖再不复相见......

寒无殇总是怕她有一日也会悄然离去，而她也的确这样做过了，结果就是命运将丝线又绕回了对方身边。

他较那些男子，终究是不同的吧！寒无殇想着：他没有那么快得到她的欢心，也没有那么快被她厌弃，不知是好是坏呢......

半晌后，就在寒无殇还沉浸在无边思虑之中时，秋秋蓦地仰起头望向他，“不要拿剑对着我，好不好？”

柔软湿润的音色让寒无殇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但说出的话却让他惊讶。本想询问缘由，可面对这样脆弱的她，寒无殇只想好好哄着，保护起来！

于是顺着她的话说：“永远也不会，我不会拿剑对着你，即使，”你拿剑对着我......

寒无殇没有把话说下去，秋秋也没在意他的后半句话，只是似乎安心了许多。而后又在他怀抱里躺着，慢慢才回过神来。

她没说，寒无殇也就没有继续提。

他们照常一起用膳、作诗、作画、散步......直到傍晚后，他们在梨树下的凉亭里喝茶用点心。因为寒无殇出征，有许多事情要做准备，所以洛雨没在，丹青也去帮忙了，只有苏儿不远不近的在旁边陪着。

春色更浓郁了些，只是头顶的梨树仍旧含苞着，距秋秋愿景中的纷飞画面还有些时候。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掠过小院儿，寒无殇已经从中感受不到凉意，但还是帮身边的秋秋裹紧了斗篷。

他们相视暖暖地一笑，似乎都要融进对方的心里。

而后便是同样默契地仰头，浮云消散下的夜空一片清明，圆圆的月闪着不刺眼的柔黄色光辉。秋秋的兴致极高，缓缓起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只是她的身子虚弱，尤其是经脉酸痛无力，所以也没有考虑自己这样站起来会不会难受。

可一旁的寒无殇却是想到了，他也跟着她的动作起身，一手环住她的后腰，替她散去大半力量。

“嘿嘿！你今晨去哪儿了？”秋秋感受到他的细致，回首朝他笑了笑，明耀的眼睛亮的不逊色于凉月。

“陛下急召，怕吵醒你。”

“嗯，你最近很忙碌。”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有一段时间会不能陪着你。”寒无殇纠结着要怎样对她说出口，但箭在弦上，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比起仓促离去，他更想好好告诉她。

“早日回来。”

多多少少是听到些他“战神”的名号的，秋秋一直知道他身上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即使他总是不顾一切地在她身上花最多的心思，可有些东西他避不开，秋秋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放下那些。

“现在是满月，数着日子，等月亮下一次再变圆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地站到你身前。”

“好！”

“洛雨会代我留下，保护霜月居的安全。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即使相隔万里，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寒无殇知道肯定会有贼人惦记他离开后的国公府，但怕她害怕，所以只能以这样的话语安抚她，希望自己哪怕不在她身边，她也要相信他会保护好她。

“我相信你。”

“两日后，我便启程了。”

“你也要多在意自己，刀剑无眼，莫要让我忧心。”

“放心。”

话语简短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们之间已经不像最初互相心悦的男女一般，满嘴都是文人爱说的那种爱慕之语，如今的他们更像最普通相爱的夫妻一样过生活。

“天凉了，回屋歇息吧。”感受到夜里的寒意，寒无殇慢慢扶她坐回石凳，柔声说。

“今日晨起，我无碍，只是做了噩梦。”

“嗯，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突然从你身边走开了。”

“哪有什么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的啊？”秋秋笑着看他，继而认真地说，“不是你的错。”

“即便你当时在我身边，也入不得我梦里......我是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但我相信你！寒无殇，我相信，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本以为她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她要固执地说完。自她醒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唤他的全名。

“我不知你梦到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但我希望对得起你这份信任，像我今晨对你说的那样：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嗯。”

秋秋沉默，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如此敏感。但是寒无殇无比想让她安心，她看得出来，所以便不再回忆任何关于那个梦的事情。

他们踏进屋内，熄灭了烛火。

至于这个奇怪的梦，寒无殇哪怕极想知道内容，可看着秋秋平静下来的样子，还是决定忘记。

他不知道秋秋这句前后不挨的话背后是那样的梦，如果知晓，也许他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她身边，放心地去北境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