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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端木绯那“色眯眯”的样子,碧蝉忍俊不禁地掩嘴在一旁窃笑着,肩膀微微抖动着。这若非自家姑娘是个小姑娘,怕是要让人以为这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登徒子。

端木纭也被逗笑了,如那牡丹花绽放般娇艳,落落大方。

“等我们蓁蓁长大了,也会似我这般漂亮的!”端木纭笑着逗端木绯,真恨不得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

她的妹妹才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妹妹。

姐妹俩的马车中笑语声不断,听得车外骑马的端木珩也是微微勾唇。

马车在姐妹俩一路的说笑声中抵达了千雅园。

千雅园就坐落在京城西郊的崇山一带,崇山山脚有七湖,山清水秀,自前朝起这方圆数十里就是皇家园林所在。

今上登基后,以周围的山湖为基址兴建了两座山水园林,这千雅园就是其中之一。千雅园占地四千余亩,恢弘雄壮,是皇家逢年过节、避暑游乐之地。

此刻千雅园的正门外,早就停了一串长长的车马,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除了那些公主、亲王府的朱轮车得了些许优待,优先被宫人迎入园中,大部分的车马都规规矩矩地在外面候着。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尚书府的马车总算是进了园。

姐妹俩下了马车后,就由几个宫人上前相迎,一人客气地笑着道:“还请公子姑娘随意挑一朵珠花。”

后方两个宫人捧着红漆木托盘上前,只见托盘上摆满了由赤金镶各色宝石制成的珠花,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青金石、猫眼石、珍珠、石榴石以及各色玛瑙玉石等等,在旭日的璀璨光芒下,托盘上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端木绯和端木纭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眉眼含笑,虽然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姐妹俩都觉得有趣极了,随意地分别挑了一朵石榴石珠花和红玛瑙珠花。

之后,姐妹俩就和端木珩分道扬镳,在宫人的引领下,公子们去往中路,姑娘们则一路东行,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大年十二的天气还清冷得很,可是千雅园内却不见萧条之色,四周的亭台楼阁、廊榭桥舫、山石花木等等看得人目不暇接,这些建筑的格局与京城迥然不同,多是仿建江南园林及山水名胜,让人置身其中,仿佛是来到了江南水乡一般。

姐妹俩皆是第一次来千雅园,一时惊叹连连,引路的圆脸宫女知道这两位是端木尚书府的姑娘,很是恭敬地给她们介绍着千雅园的景致。

她们在园中不知道绕绕弯弯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只能供两人并行的拱形石桥,过了石桥,就是一栋飞檐翘角、金碧辉煌的建筑。

圆脸宫女抬手指着前方,道:“两位姑娘,皇后娘娘就在前面清涟堂的暖阁里。”

话语间,她们走上了拱形石桥,从石桥上可以看到清涟堂中人头攒动,聚集了不少姑娘,周遭还有一些姑娘出来透气,四下赏景漫步。

石桥另一边的一个凉亭里,此刻就有三个姑娘正朝那清澈的池塘里撒着鱼食,其中一个蓝衣小姑娘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端木绯便朝她多看了一眼。

这不是封从嫣吗?

三个姑娘的说话声随风飘来。

“封姑娘,李姑娘,最近京里刚出了一出新戏叫《凤女参佛》,你们可曾听过?”其中一个粉衣姑娘似笑非笑地说道。

封从嫣和李姑娘不由面面相觑,封从嫣就好奇地看着对方问道:“徐姑娘,什么《凤女参佛》?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出戏。”

粉衣的徐姑娘撒掉了手里最后一撮鱼食,随意地拍了拍手,笑道:“这《凤女参佛》啊,说的就是凤女偶然去寺庙礼佛,遇上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僧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此后,僧人就时常拜访凤女的宅邸,为她讲经说法……”

封从嫣和李姑娘听得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出戏乍一听无趣极了,再细想什么“年轻俊俏”、“一见如故”云云皆是意味深长。

这凤女就是公主,难道徐姑娘是在暗示哪位公主?!

几步外石桥上的端木绯也把这一句句收入耳内,挑了挑眉,紧接着,就听前方一个娇蛮的女音尖声怒斥道:“放肆!”

四周顿时一静,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一般。

凉亭中、石桥上的众女皆是循声看去,只见两道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凉亭的另一边,一个娇艳,一个清丽,正是九华县主和楚青语。

裹着一件镶着圈紫貂毛的大红绣蝶戏牡丹斗篷的九华狠狠地瞪着凉亭中的三人,小脸因为怒气染得通红,

凉亭里的三个姑娘急忙起身,想给九华行礼,然而,九华已经大步冲进了凉亭,抬起胳膊挥手就是一掌狠狠地甩了出去。

“啪!”

那清脆响亮的掌掴声回荡在凉亭里,一朵赤金镶猫眼石珠花随之高高地飞了出来,掉在了凉亭外,周遭静得可怕。

徐姑娘白皙秀丽的脸庞上浮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脸颊很快肿了起来。她又羞又愤地捂着左脸看着两步外的九华,眼眶里浮现一层朦胧的泪雾,楚楚可怜,“县主,您怎么随便打人?!”

九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冷笑道:“打的就是你这在背后道人是非的长舌妇!”

端木绯和端木纭闻言,不由彼此互看了一眼,心里浮现某个念头:莫非这徐姑娘说的什么《凤女参佛》是在暗指长庆长公主的私事?!

“你……我……”徐姑娘的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后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捂着小脸飞奔离去。

忽然,一只纤长的素手自一丛梅红色的山茶后伸出,把掉在凉亭外的那朵赤金镶猫眼石珠花捡了起来,跟着,就听一个有些生硬的女音语带不屑地说道:“你们大盛人啊,就是规矩多!”

话语间,一个穿着火红色斜襟胡服的异族少女信步地从山茶树后走出,少女浓眉深目,面若桃花,正是北燕五公主耶律琛。

九华一看到耶律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母亲长庆和耶律辂的那些风流事,刹那间脸色更难看了,一双乌眸中凝聚着浓浓的阴霾。

耶律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朵珠花,丰润的红唇轻扬,又道:“在咱们北燕,和则来,不和则去。男女之事又关别人什么闲事!”

耶律琛似乎在嘲讽封从嫣和徐姑娘她们在背后嘴碎地道人是非,封从嫣听着面黑如锅底,急忙对着九华道:“九华姐姐,你别误会……”

封从嫣急切地朝九华走近了一步,嘴里亲昵地唤着。自初一那日不欢而散后,这还是封从嫣第一次见到九华,没到竟然在这样的情景下。

“误会什么?!封姑娘。”九华冷冷地打断了封从嫣,俏脸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县主。”这时,楚青语款款地走进了凉亭,笑着提议道,“我看这里有些寒凉,我们还是进清涟堂吧,免得受寒着凉就不美了。”

说话间,楚青语亲昵地挽起了九华的胳膊,对着九华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也同时在打量着不远处的端木纭和端木绯,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流光……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赐婚以及杨羲被治罪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楚青语当然也知道,她在震惊之余,有些迷茫了。

这一切和她所知的完全不一样了!

杨羲应该是风光一时的庆元伯,直到封炎崛起,杨家才满族获罪,可是现在杨云染竟然被流匪掳走至今生死不明,杨羲先被削爵后又被发配,不过短短几个月,杨家几乎垮了……

还有,李廷攸不再是去年武科的武状元,封炎在秋猎中也没有受伤,舞阳没有被皇帝厌弃,涵星也没有被流匪凌辱而死……以及皇帝突然赐婚杨旭尧和端木家的二姑娘……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出乎楚青语的意料,令得她心里越来越混乱。

她甚至一度怀疑,那些曾经的记忆是不是只是她的白日梦,她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验证一番。

那件事还会如她所知般发生吗?!

想着,楚青语暗暗地掐了掐掌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至于九华,正眼神阴沉地看着站在石桥上的端木绯,眉头紧皱。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初七那日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幕幕还犹在眼前,九华不悦地撇开了俏脸,亲昵地朝楚青语靠了靠,颔首道:“楚三姑娘,我们进去吧。”

九华再也不看封从嫣一眼,与楚青语说笑着从她身旁走过,朝清涟堂走去。

封从嫣樱唇微颤,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俏丽的小脸上既委屈又幽怨。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朝端木绯狠狠地瞪了一眼,都怪她!每次遇到这个端木绯就没好事!

端木绯歪着头,一脸无辜地抿了抿小嘴,这关她什么事啊!她只是无辜的路人好不好!

封从嫣扬了扬下巴,转过身,就提着裙裾跑了。

端木纭根本就不知道端木绯认识九华和封从嫣,自然也没发现她们三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以为是九华和封从嫣之间闹得不快,并没有太在意。

那圆脸宫女也没想到她们偶然经过,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表情有些古怪。她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两位姑娘,请跟奴婢往这边走。”

圆脸宫女引着端木绯和端木纭走下了石桥,然后往位于清涟堂东边的暖阁去了。

姐妹俩由丫鬟服侍着解下斗篷后,就走入暖阁中,前面一个宫女仔细地为她们打帘,就听帘子后传来皇后不冷不热的声音:“这么说来,令郎还真是飞来横祸啊。”

“皇后娘娘,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接着是一个妇人唏嘘的叹息声响起。

端木绯白生生的指头随意地卷了卷手里的丝帕,心道:这莫非是皇后给舞阳挑的第四个人选,这么巧“又”出了意外……也不知道君然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思绪间,端木绯跟在端木纭身后进了内间,里面弥漫着着一股淡雅的熏香,着一袭深青色织金翟衣的皇后优雅地坐在金漆凤座上,嘴角轻翘,雍容大气。

下首坐着舞阳。

今日的舞阳明丽动人,穿着初七那天涵星和端木绯为她挑选的那一袭真红色金凤缠枝纹云锦褙子,发髻上的红宝石华胜、珠花交相辉映,整个人彷如那展翼的鸾鸟般鲜艳夺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宣示着皇家有女初长成。

除了舞阳外,两边还坐了四五个雍容华贵的夫人,皆是身姿笔挺。

其中一个四十余岁、身穿秋香色褙子的丰腴妇人义愤填膺地说着:“哎,这些个打架生事的地痞委实可恶,真该让京兆府好好治治,小儿被他们砸伤了脑袋,到现在还头疼欲裂……”妇人说着,心疼地捏着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舞阳正捧着一个蝶戏牡丹粉彩茶盅饮茶,茶盅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像月光般清冷,对于这些人玩的把戏是心知肚明。

“本宫也是当母亲的,也是深有体会啊。”皇后淡淡道,“既然令郎伤得这么重,不如本宫让太医院的刘太医去府上给令郎诊治诊治,也免得外头那些庸医耽误了令郎的病情。”

中年妇人丰润的脸庞上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忙欠了欠身道:“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妇已经请千金堂的大夫给小儿看过了。千金堂是百年药堂,治疗外伤那是出了名的,大夫说了是头部受了撞击,难免需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慢慢好起来……”

“人没事就好。”皇后意味深长地叹道。

“皇后娘娘说得是。”中年妇人诚惶诚恐地应着,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浸湿了中衣。

她眼角瞟到两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进来了,目光一转,笑着转移话题道:“咦?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漂亮得好似花骨朵一般!”

其他几位夫人听皇后刚才那番绵里藏针的话也是暗暗心惊,也想着快点把这尴尬的场面给圆过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就笑着附和道:“是啊,好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端木绯与端木纭浅笑盈盈地上前了两步,恭敬地给皇后行了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知道舞阳与端木绯处得好,因此笑容十分和蔼亲切,抬手示意道:“端木家的两个丫头,免礼。”

闻言,那几位夫人又是面色一僵,谁人不知端木贵妃与皇后之间关系微妙,没想到这两个落落大方的小姑娘竟然是端木尚书家的姑娘。

看着端木绯和端木纭来了,原本百无聊赖的舞阳眸子一亮,眉飞色舞地对着她俩地眨了眨眼,眉宇间瞬间就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舞阳随手放下了茶盅,笑吟吟地站起身来,与皇后告退道:“母后,阿纭和绯妹妹第一次来千雅园,儿臣领她们四处走走吧。”她目不斜视,看也不看那中年妇人。

皇后维持着高贵温和的笑容,对着舞阳慈爱地说道:“去吧,今日好好玩。”

三个姑娘又给皇后屈膝行礼后,就鱼贯地退出了暖阁。

“阿纭,绯妹妹,”舞阳笑容满面地看着二人说道,“这千雅园园如其名,美不胜收,不过,这个季节最值得一游的还是沁香园……”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宫女引着一个披着石榴红斗篷的少女朝这边缓缓走来,大大的斗篷衬得少女的身形尤为纤细,肤若凝脂,眉如远黛,乌黑的青丝绾了朝云近香髻,戴着一对璀璨生辉的红宝石珠花。

少女微扬下巴,自信地款款走来,顾盼间光彩照人,步履间轻盈如燕。

端木纭皱了皱眉,目光停在少女那秀丽的小脸上,后方的碧蝉和紫藤也把来人认了出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少女在几步外停了下来,端正地屈膝给舞阳行礼:“参见大公主殿下。”

“端木二姑娘。”舞阳含笑应了一声,眸中闪着一抹兴味。

端木绮不紧不慢地直起了身,笑吟吟地看向了端木纭和端木绯,眼尾微翘,那双潋滟的眸中宝光流转,故意歉然说道:“大姐姐,四妹妹,我的马车中途坏了车辕,所以才晚了一步。”她笑意浓浓的眸子里透着一抹几不可见的挑衅。

四周静了一瞬,气氛便有些诡异,空气中似是暗潮汹涌。

“二姐姐,人没事就好……”端木绯笑眯眯地歪着脑袋说道,乌黑的大眼中似有星星一闪一闪,“姐姐,你说是不是?”

端木纭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锐利。端木绮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不顾祖父的反对擅自跑来了千雅园!

舞阳挑了一下右眉,深深地看了端木绮一眼,心知真相必然不是如端木绮所说,如果只是因为马车的车辕坏了,那么直接让端木绮上了端木纭她们的马车就是,而且一家人分两批来,本来就透着失礼。

舞阳也没多问,直接吩咐一个宫女道:“母后正在见客,你带端木二姑娘去清涟堂吧。”

无论如何,端木绮人都来了,总不能再赶回去,让别家看了端木家的笑话。端木纭抿嘴微微笑着,有什么账也只能等回府以后再清算了。

“是,殿下。”端木绮又福了福身,得意地斜了端木纭和端木绯一眼,眸底闪过一道幽芒。

就算她们不带她来,她也可以自己来!

就算祖母不肯帮她,她也不会就这么认命的!

端木绮转过身,跟着宫女朝清涟堂的正厅去了,舞阳则带着端木绯和端木纭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朝东南边走去。

双方朝两个方向渐行渐远,端木绯转眼就把端木绮抛诸脑后,笑着道:“舞阳姐姐,我听说沁香园是一处暖房?”

沁香园是千雅园中最大的一间暖房,一年四季,皆是繁花似锦,百鸟争鸣,芳馨醉人。

“是啊。”舞阳点了点头,笑容可掬地说道,“现在外面百花还未盛开,可是这沁香园里已是百花争鸣,满园春色……”

舞阳对着姐妹俩描绘起沁香园的种种美景,说得是绘声绘色,美轮美奂。

端木绯与端木纭皆是听得津津有味,姑娘们说说笑笑,似乎连那迎面而来的春风都没那么寒凉了。

不一会儿,一个一面依山的清澈大湖就进入她们的视野中,湖面碧蓝如天色,水波荡漾,天水共一色。这是崇山山脚景致最美的一个湖——崇明湖。

千雅园中,以崇明湖为中心在四周建了不少适宜赏山湖的亭台楼阁,倚湖而建的沁香园也是其中之一。

舞阳带着姐妹俩从沁香园的东门鱼贯而入。

沁香园里通透明亮,园子上方都是由一块块透明琉璃嵌成,明媚的阳光透过琉璃直接照拂在园中,却又隔绝了外面透着寒意的春风。

园子里百花绽放,姹紫嫣红,数以万计的花朵在那翠色欲滴的绿叶上点缀出一片欣欣向荣的花海,空气中弥漫着怡人的花香,沁人心脾。

端木绯看得目不暇接,陶醉地眯了眯眼,嗅着那空气中花香,含笑叹道:“这里可真香啊!”当得起沁香园这个名字!

“就是啊,这沁香园里这么香,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端木绯话音刚落,就听前方的几株桃花后,传来了一个男子清朗戏谑的说笑声,那不正经的音调听着很是耳熟。

是君然。肯定是君然。

端木绯先是一喜,心道:正好可以问问君然查得怎么样了……

可是下一瞬,就听君然的最后两字慢悠悠地飘了过来:“阿炎?”

两个俊朗的少年郎一前一后地从桃花树后信步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袭宝蓝色锦袍、腰环碧玉带的君然,右手里惯常地摇着一把折扇,风流倜傥。

封炎就跟在君然的身后,着一袭亮紫色蜀锦长袍,镶金边,绣金叶,头上箍着金丝嵌宝发箍,金光闪闪,如同一只展屏孔雀般花枝招展。

“殿下。”君然收起折扇,对着舞阳抱拳行礼,又对着端木纭和端木绯也拱了拱手,“两位端木姑娘。”君然对着三人笑眯眯地眨了下右眼,透着一抹戏谑。

“世子爷,封公子。”

端木纭和端木绯也给二人见了礼,端木绯对着封炎露出讨好的微笑,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儿对着主人轻轻摇了摇尾巴。

封炎顿时心花怒放,眸子亮如宝石般璀璨,眼波流转间闪耀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差点没闪瞎君然的眼睛。

君然又打开折扇,挡了挡脸。

封炎目光灼灼地盯着端木绯,几乎舍不得眨眼。

他本来还想着要在元宵才能见到蓁蓁呢,后来得知蓁蓁得了迎春帖,就干脆蹭了君然的帖子一起来了。

幸好,他来了!

封炎看着端木绯耳朵上戴的那对耳珰,不由勾唇笑了。

那是一对做工非常精致的耳珰,用赤金嵌白玉做成比指甲盖还要小巧的猫首,下面以一串金流苏垂着一个金色的月牙儿。

走动时,月牙儿就会随着金流苏轻轻地来回晃动着,好看极了。

这对耳珰是封炎送给端木绯的压岁钱,他初一那日去找她时,就悄悄把这对耳珰放在了那个被小八哥叼走的荷包里。

果然,他就知道蓁蓁会喜欢的!

想着,封炎脸上的笑意更浓,得意得差点没飘了起来。

端木绯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封炎的目光看得烫了起来,要不是这副耳珰是姐姐送给她的礼物,她几乎就想当场摘下来,直接双手捧给封炎了……

要么,她再找首饰铺子打一副一样的送给安平长公主?

端木绯正琢磨着,就听身旁的舞阳开口问道:“阿然,你查到了没?”

舞阳嘲讽地撇了撇嘴,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又有一个遭了点‘意外’,来不了迎春宴了……”

端木纭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舞阳这么一说,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皇后那里听到的那番对话,那位被砸了脑袋来不了迎春宴的公子……

君然又摇起了折扇,一下又一下,但是速度显然慢了一些,迟疑地看了看端木绯和端木纭。他查到的事涉及一些阴私,实在不适宜太多人知道……

舞阳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眼神如那山涧的清泉般明亮清澈,朗声道:“本宫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

既然舞阳这么说了,君然也就不再迟疑,手里的折扇停了下来,理了理思绪,然后问道:“殿下,您在葫芦巷是不是有个御赐的宅子?”

端木绯与端木纭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她们俩也记得葫芦巷的那个宅子,腊月里,她们从状元楼出来去安平长公主府时,正好经过葫芦巷,听涵星提起过皇帝赐了座宅子给舞阳。

舞阳没想到君然会提起这宅子,怔了怔,接着点了点头。

君然的眼神有些微妙,又晃起了折扇,道:“你那宅子现在已经在京里快传遍了……”

舞阳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升起浓浓的疑惑,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和那宅子牵扯上关系了。

“如今啊,京里有流言说,你在那处宅子里安置了几个年轻俊俏的僧人,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有僧人进出宅子。流言已经传到了不少府邸中,都说你和……长庆长公主一样……”

君然说到这里,就没再往下说。

后面的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说舞阳骄奢傲慢,荒淫无度,不知廉耻;说她还未出嫁已经有面首三千;说她放了话,驸马不过是她的附庸……

四周静了下来,其他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阳身上。

端木绯的小脸皱成一团,透着担忧。

舞阳当然生气,气极之后,却是失笑:“所以说,那些少年公子都纷纷装病,就是为了逃避指婚?”她讥诮地勾唇笑了,“人云亦云。”

皇后挑的这四户人家表面上看着是不错,然而,只凭这一点不足,就已经不足以托付终身。

端木绯见舞阳神色明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就想起了一件事,出声道:“舞阳姐姐,其实今天我和姐姐在清涟堂附近听到有人在说《凤女参佛》的事……”

端木绯就把事情一一说了,也包括九华愤然打了那徐姑娘一巴掌的事,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凤女”指的不是长庆,而是舞阳!

九华这件阴错阳差的小插曲本来听着有些好笑,可是这件事涉及舞阳,众人倒是笑不出来了。

君然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我还没查到……”

如果是有心人背后设计的话,恐怕也不容易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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