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间不容发,一抹蓝影自空中飘下。
这蓝影当然就是宁子尹,刀,毫不留情地穿过了他的右肩。
但莫追花却安静下去。她瞳中的黑气在慢慢消退,眼神也逐渐失了神采。
这样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女人。
宁子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做,他没有把洛银银解开。
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洛银银心疼地看着他的血流了一地。
女人的手颤抖着伸向宁子尹的伤口,轻轻地在上面掠过,血很快止住了,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值得吗?”女人哽咽着。
宁子尹没有回答,叹了口气。
女人凝视着宁子尹的眼睛,突然崩溃了,大哭着,将头深深地埋在宁子尹的臂弯。
“好了好了。”宁子尹轻柔地抚摸女人那头柔顺的黑发。
好久,好久,女人才重新抬起头来。
“枯竹死了,是吗?”
宁子尹点了点头。
“连神谕也没有保住她?”洛银银看见,女人的肩膀又开始颤抖起来。
宁子尹再次点了点头,道:“她应劫了,这是第三道。”
“我原以为我可以保住她的,”女人泣不成声,“她那时才不过飞升了两百年,可是,我错了。你告诉我,我当年一意孤行带走天劫,究竟是对还是错?”
“是对的,你没有错。”宁子尹的声音很坚定。
“真的?”女人仍在犹疑着,但她很快就安定了下来。她相信这个现在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你不是很想去外面走走吗,我带你出去好不好?”宁子尹握住了女人的手。
“好。”女人看着宁子尹的眼神里,无限温情。
洛银银看着两人慢慢走到了门边,大门打开,几束灿烂的阳光立刻撒满了小黑屋,照在洛银银的眼睑上。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
她要回去了。
她终于醒了,醒的时候,清一和流云都在很紧张的看着她。但她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揉了揉因为久坐发酸的腿,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二)
夜,魔云星使依然站在苍穹之下,负着手,只是,他面对的方向,正是临雪山!
魔云星使用手指了指,一朵蓝色的小火焰立刻飞来,不出片刻,便已出现在他的指尖。
魔云星使看了看指尖的蓝色小火焰,嘴唇微动,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起兵。”
(三)
追花阁。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追花阁里一片鸡飞狗跳,都快上天了。
“啊,”唐谬微眯着眼,脚步散乱地踏在阁主最最心爱的丝绒毯上,嘴一张,一道自酒坛里激射而出的酒泉就立时落在了他的嘴里,“总阁有这么好的酒,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过?”
唐谬身子一歪,双膝一软,正好瘫在了一堆小山般的文书上。
“去去去,赶紧把他弄走,一身酒气。”从文书堆里冒一截红红的狐狸尾巴,“真是影响美观。”
“好嘞,覆书姑娘,”龟孙子一面学着店小二献媚地说道,一面慢腾腾地伸出脚,把唐谬一脚从文书堆上踢开。
“咦,”唐谬眼神迷离,“你个龟孙子,怎么两个头啊?”
于是唐谬屁股上又挨了一脚,被远远地踢到了门边。
“啊”,一声惨叫过后,再无声息,唐谬居然睡着了。
“怎么样?”龟孙子眉眼俱笑地问道。
“还有你们,一边玩去,影响公务。”覆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那可没辙,”马尾在一片牌声喧闹声中回过头,“阁主说了,我们都要在她的联络范围之内。”
“你……”覆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一头扎进了文书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道,“战员怎么现在还没到?”
“管他呢,赌牌再说。”不知是谁说了声。
于是喧闹依旧,自这喧闹中还不停地传出“一条”“胡了”“耍赖”,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
“救命!”这尖锐的一声在这一片喧嚷中并不算明显。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向“镇定自若”的信风阁主飞哥居然因为过度惊吓而飞起来了。
他从门框上撞进来,进来之后,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直接飘到了天花板上。
但追花阁众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只是抬头“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继续做各自的事情。
“喂喂,劳烦哪位能把我拉下来,正的出大事了,”飞哥边在天花板上挣扎边喘着粗气,“天界又发兵了!”
覆书往上瞟了一眼,道:“象鼻,把他扯下来。”
马上就有一根水管般粗地鼻子从牌桌上翘了起来,鼻端居然还擒着一张“四万”。
“谢谢,谢谢,”刚被扯下来的飞哥一面慌乱地道歉,一面整理自己满是褶皱的衣服,“你们知道,阁主临走之前嘱咐我要随时关注追花阁周围的情况,注意是否有什么异常,我谨遵阁主吩咐,于是,今天早上……”
“说重点!”覆书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同时把头从书堆里探了出来,一双铜铃般大小地眼睛直瞪飞哥。
“好好,”飞哥冷不防咬了一下舌头,“嘶”地倒吸一口冷气,但他丝毫不敢慢,大着舌头说道,“哈们来了好多人,又要把总阁土上了。”
覆书冷笑一声,道:“连结界都破不了,还敢来?是嫌夹着尾巴回去的次数太少了吗?”
“啊!”又是一声惨叫升空,这一回是唐谬。
“出事啦,出事啦,结界出事啦!”唐谬脸上酒意顿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四下里立刻鸦雀无声。
“出什么事了?”覆书还算冷静。
唐谬翻起自己的袖子,道:“看见这条红线了吗?阁主临走时栓在我手臂上的,一旦外面有了什么变故,这条绳子就会拼命收紧,直到我说出来为止,啊!”
龟孙子居然憋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又怎么了?”覆书对这种一惊一乍十分反感,“阁主没事吧?”
“阁主没事。可是结界能量太不稳定了,已经将近溃散!”唐谬哭丧着脸,他的手臂已被勒出了一条血痕。
“还能再支持多久?”
“最多五个时辰,但是会慢慢变弱,如果天兵猛攻的话,那就不知道还有多久了。”
大厅里一片沉默,没有人再说话。
这是一个沉重的时刻。
“嘿,慌什么,”龟孙子突然冷笑一声,“我龟孙子也活了几千年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这帮人做我的孙子只怕都不够格呢,走,弟兄们,咱们先去挡他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