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倾被蓝澈牵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心里一直卡着的一口气被疏通了。

病房里的那位是绑架她的人。

是绑架她的记忆的人。

是绑架她的道德的人。

也是绑架她青春的人。

她的青春曾经因为他而死了，是蓝澈重新灌溉回来的。

两人走在这精神病院的走廊上，偶尔会听见病房内的人有些天马行空的话语，或者看见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们并肩走着，突然蓝澈停了下来，瞄了顾九倾一眼。

顾九倾转头带着疑惑地看向蓝澈。

“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蓝澈说，“马上就结。”

顾九倾愣着了，蓝澈是什么时候得出一个结论的？

顾九倾愣了大概有七八秒吧？

要不是他们走到的某间病房的门口里的病人说了声：“诶，他跟你求婚呢，别傻愣了。”

顾九倾才反应过来，没马上回答蓝澈，只是转头看向那个病人。

看了才知道，原来那不是病人，是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个吊带连衣裙，应该是和他们一样来探望人的。

如果注意看，会发现这个女孩所在的病房内还有一个男孩，穿着病服坐在床边看着那个女孩。

“你发什么愣啊？”女孩说，“还不答应着人家，你对象看着挺着急啊。”

顾九倾闻言，转头看着“挺着急”的对象。蓝澈的表情虽然称不上着急，但好像是挺紧张的。

这证都领了，蓝澈竟然还会紧张？

顾九倾嫣然一笑，抬起手伸到颈后，解开戴了快一年的项链。

只见那项链上挂着一个小圈，是蓝澈求婚时用的那戒指，顾九倾一直都戴在身上。

顾九倾将戒指取下，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伸向蓝澈面前说：“可以帮我带上了吗？”

蓝澈微微一笑，拿下顾九倾手上的戒指，像是什么仪式一样用他带着笑容的嘴，吻了那枚戒指。

而后，他像是小孩得到了玩具，又像是大人得到了赞赏，他将顾九倾的手指轻轻掰开，把那枚被他吻过的戒指戴在了顾九倾的中指上。

刚戴上，便听见旁边的那个女孩笑了，然后她说：“我可是你们的见证人啊！婚礼记得捎上我。”

然后女孩转过头看着里头的男孩，大概是笑了，那男孩看似没有表情，但顾九倾能够感觉到他似乎也很开心。

顾九倾说：“谢谢你。”

女孩转头回来对着顾九倾笑了笑说：“祝你们幸福，我得进去了。”

顾九倾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女孩走回进去病房内，顾九倾隐约听见那女孩对着男孩说：“真好，在这里还能看到幸福的人。”

男孩回答了什么，顾九倾没有听到了。

“蓝澈，你说那男孩是精神病患者吗？”顾九倾问，“看起来不像啊，难道和修爵赫一样？”

蓝澈牵过顾九倾的手说：“说不准。”

顾九倾突然抬头看着蓝澈，看了良久都没有说话。蓝澈以为她不满意刚刚的回答，便说：“真的说不准，现在的精神病患者不发作的时候，就像一个普通人。”

顾九倾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要说这个。”

顾九倾垂目，拉着蓝澈，迈开脚步说：“你说你怎么那么会挑地方啊？”

说完，顾九倾还笑了两声。

哪有人在精神病院求婚的？

蓝澈意识到顾九倾说的是刚刚求婚的事，也跟着顾九倾笑了，然后像是说什么平常话一样的说：“我刚本想直接在修爵赫面前说的。”

顾九倾闻言，抬头看了蓝澈，看见蓝澈一脸奸笑的模样，忍不住停下脚步说：“要不咱们回去表演一回？”

蓝澈挑了挑眉，作势拉着顾九倾要回去：“我喜欢这个提议。”

顾九倾笑着拉住蓝澈说：“别闹了啦。”

两人对视一笑。离开了这疯人院。

上了车，顾九倾才问蓝澈：“修爵赫之后会怎么样？”

蓝澈边准备开车边回答顾九倾：“这疯人院有些特别，即便是带来者同意让病人出来，程序也得走接近一个月，警察也没办法，所以一个月之后他才能出来。”

“可他作为精神病患者，就算是你作假让他进的疯人院，在警察那边也是会认为是真的，”顾九倾说，“他能被判刑吗？”

顾九倾说完，蓝澈手放在驾驶盘上，踩下油门前转头看着顾九倾，嘴角勾了勾说：“顾九倾，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说完，蓝澈便转回头，轻轻踩了油门。

顾九倾被问得莫名奇妙，仔细想了想刚刚说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误会什么啊？”

“谁和你说是我作假让修爵赫进的天阳了？”蓝澈说，“我可没做过。”

顾九倾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修爵赫他…”

蓝澈又勾了勾嘴角：“他可是正正经经的通过精神病诊断进的院。”

顾九倾被愣着了几秒才开口道：“可他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精神病的人会在脸上写着自己有精神病？”蓝澈笑着说。

“可是他自己好像也认为是你做了手脚的，就连任亦杰好像也这么认为。”顾九倾说。

蓝澈又笑着说：“精神病的人会觉得自己是精神病？”

顾九倾觉得有道理，又觉得蓝澈说的有点好笑，自己在一旁被逗乐。

乐完了才继续问：“所以他会被判刑？”

蓝澈耸了耸肩：“不知道，交给警方处理吧。即使不去监狱，在那里也够他受的了，反正我只要他不好过就好。”

顾九倾瞄了眼蓝澈，微微叹了口气。

修爵赫终究会受到他该有的惩罚。

而她和蓝澈虽然永远也忘不了他给他们带来伤害，可终究有一天，他们也能够对着对方侃侃而谈这些过往。

她想这个人大概会从此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

“蓝澈，下礼拜就是毕业典礼了，你衣服准备好了吗？”顾九倾问。

蓝澈笑了笑：“当然，绝对不让孩子他妈丢脸。”

顾九倾脸一红，这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道理，她真的挺能理解了的。

蓝澈见顾九倾脸红的样子，忍不住想逗她：“对了，下礼拜就毕业典礼了，你这还没怀上呢。怎么能和同学炫耀孩子他爸的优良基因？要不等等回家…”

“蓝澈，我觉得今天那老板的面是不是咸了？我口怎么那么干呢？”顾九倾不等蓝澈说完，赶紧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蓝澈忍不住笑了笑，接着顾九倾的话说：“嗯，是挺干的。”

他可口干舌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