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公园的夜晚依然有很多行人，遛狗的、一家三口出来散步的，还有一些跳广场舞的阿姨奶奶们。

混合着广场舞热闹的音乐，人们在城市的夜晚里漫步。

高楼之中的公园像是供人小憩的站点，人们在夜风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每一个人都处在人群之中，都被忽视，又都被包容地囊括其中。

顾长安：“你在哪，我在这个路灯这。”

夏客：“这里的路灯最少有上百个，你在哪个路灯那里？”

顾长安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抬头环顾四周，犹豫着打出一行：“路灯有点闪，旁边就是广场舞阿姨的音响。”

夏客：“你这指示太确切了。”

顾长安解开自己的发绳，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她胡乱一揉，一只手继续打字：“网友见面不都是随心吗？遇不到就是没缘分，干脆回家。”

对面很快发来：“行，那我回去了。”

顾长安把手机按了黑屏，牙齿里挤出一个“嘁”，趴在江边的栏杆上，双臂垂下，好像扮演着一个坏掉的木偶人。

有个人拎着她的卫衣帽子把她从栏杆上拽起来。

“想不开？”

“谁啊管这么多……”顾长安把自己的帽子往下一拉，偏头看见熟悉的脸，“你走得还挺快。”

夏客把奶茶管插进奶茶杯里，递给顾长安：“来得晚了说不定看不到你的行为艺术。”

“谢啦。”顾长安也不扭捏，接过奶茶抿了一口，“没下毒吧？”

“旁边警察局看见了？”

“被下毒找警察有啥用，当然第一时间运医院啊。”顾长安喝着奶茶，“我今晚减肥大计又被你毁了。”

顾长安正对着江面，呼吸了一口江面的空气，夏夜的风仍然夹杂着热气，并不舒爽。夏客低头笑着，背靠着栏杆，拿着一杯咖啡，小口啜了一口。

“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顾长安瞟他一眼。

夏客道：“你那奶茶里面也有咖啡因，今晚通宵不止我一个。”

顾长安道：“我那天下线早，没看见后面的事情。和我说说？”

夏客：“肖琴砍了那个男人的手，男人逃到了他出轨对象的家里。再后来就是我们之前看过的结局的那一段儿。”

顾长安道：“我其实一直不太敢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是那个小孩子杀的吗？”

夏客与顾长安对视三秒，沉默着又喝了一口咖啡。

“我觉得是。”

顾长安也陷入沉默。

“网上见面聊剧情，现实见面也离不开这个话题，有点累了。请你吃冰淇淋，去不去？”夏客道。

顾长安道：“去哪儿吃？”

夏客笑道：“商场里。”

两个人都是想到哪直接行动的类型，当这个提议落实，两个人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

顾长安觉得自己有点疯。

单独和男生出来这件事本来就缺少安全保障，还是个网友，确实不太靠谱。

虽然在来之前，她早就深入调查了一下夏客。

这个“调查”倒不是出于主动。

表演的那天，她应该是和夏客第一次见面。但是后来徐北却在她换衣服的时候说：

“这个夏客，我有印象诶……”

顾长安一边深呼吸让徐北能够替自己拉上礼服的拉链，一边问道：“帅哥你都有印象？”

“本来就是嘛。帅哥通常我都会多看几眼……别打岔！这个小帅哥我还真挺熟。”

“挺熟？”顾长安拿了一瓶矿泉水吨吨吨几口，“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徐北翻着白眼：“是你忘性大，我提过好多次。高中那时候，我们当时班级不是在五楼吗？要下去搬水桶。”

“我记得的，我那时候是我们班主要劳力啊。”

徐北继续说：“你后来排班排到周二周五记得不？”

顾长安莫名其妙：“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我一直是看人手不够就去帮忙的，哪专门记排班啊。”

徐北叹息一声：“有人比我记得牢。那个夏客……害，我一开始都没记起来。有个小帅哥经常帮我们班搬水桶——我们高三那时候，他每次搬水桶上来，我们班女生都要送他糖啊可乐啊什么的……”

顾长安不以为意：“谁啊？你说夏客？那个假冒我学弟的？”

徐北道：“我刚刚问了负责人，虽然那什么，他没有演出证，拿的你的证件。但是人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低我们两届的学弟。算上高中，他还真是你正统的学弟。”

“我没印象。”

徐北啧啧几声：“高中的时候我还讨论过这个小帅哥天天搬水，到底是喜欢我们班谁来着……敢情是你啊？藏得也挺好啊这小伙子……”

……

顾长安看着车窗外的店铺，有些堵车，路灯和商铺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显得周末城市的夜晚愈加熙攘。

两个人自从上车之后就没继续说话，顾长安倒也自在。说实话，如果要一直对话，她还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现实和游戏毕竟不同，现实交往还是挺难，特别是从徐北口中听到那些有的没的故事，她总感觉放不下。

除了单恋过谭西，她的感情生活乏善可陈。习惯了单身生活的她，并不打算未来找一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

她虽然习惯单身，但是感觉并不迟钝。夏客有意无意地示好，她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份感情刚刚冒出一点芽的时候，就给它掐断。这样对夏客也好，对他们的战友情谊也好。

故事没有开端，就不会有结局。

她非常不喜欢黏黏糊糊的东西，感情也是，生活中的事情也是。凡是都应该剔个清楚，才不会旁生枝节。假如生活是玫瑰，就应该把旁边的刺都给它拔出，只留下那光秃秃的杆，才不会刺伤人的手。

她想好了，今晚就和夏客说清楚。

司机师傅开始放音乐，音乐却在放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插播一条新闻：今晚九点，警方在一栋公寓楼内发现一具女尸。现场留下一条手臂，现场遗留的血液不超过半小时。请大家注意身边的人，若有符合以下特征的人请直接拨打报警电话……”

……

“嗒嗒嗒。”

“谁啊？”郑奕警惕地竖起耳朵。

“嗒嗒嗒。”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郑奕屏住呼吸，慢慢地向门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