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的声音兀自响着，司机师傅评论道：“这世道啊啧啧啧，动不动就是杀人砍手臂……你们看沙城治安这么好，还有这些骇人的案子……”

顾长安沉默着抓紧前座的背椅，手指微微颤抖。

夏客拨了号码出去。

“喂，郑奕，你干嘛呢？”

郑奕把手机开了扩音器，翻箱倒柜地掏出一堆吃的。

“我找吃的呢……我哥说你这么喜欢垃圾食品的人肯定存了不少货，让我……”

“郑觉这个吃里扒外的……”

“我哥哪里吃里扒外，我才是他自家人。”

夏客道：“少吃点，晚上吃撑了不好睡。”

郑奕说：“诶？好像有人敲门……夏哥，你今晚把对象约家里了吗？”

夏客警惕道：“什么敲门？”

“我要去开吗？”郑奕问着，脚向门边移去。

“郑奕！”夏客的声音突然变大，顾长安也不由得随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郑奕，你听我说。”

“现在，回屋里搬椅子，堵门。”他的声音非常冷静和清晰，“别开门，回房间，反锁房门。”

“你那么一惊一乍干嘛？”

“郑奕，我没有开玩笑。”夏客说完这一句，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掉头去枫台苑。”

“夏哥……那个人还在敲门……”

“按我刚刚说的，尽量别发出声响，先回房间。不要回应，不管对面说什么都不要回应。”

郑奕应答着。

门外的人开始说话：“在家吗？走停？”

电话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顺着电流闯进顾长安和夏客的耳朵里。

走停，为什么是走停？

这是游戏id，门外的人为什么知道？他是谁？

……

一个约莫二十多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着新闻。她的眉眼都画着浓丽的妆容，显得比原先的年纪更加成熟些。她的眼睛细长，脖颈也修长，整个人气质非常出挑。

她的指甲修剪得非常齐整，看起来像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打理过。

楼梯上传来拖鞋声，由远及近。

另一个身材中等，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端着玻璃杯走下来，她的嘴唇很厚，与精致的人工鼻子搭配很是不协调。

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沙发上人的平板。

年纪轻一些的女人很快地按灭了手中的电子产品。

“怎么，怕什么？新闻罢了。”

“新闻是不是新闻，你应该清楚才是。”

年长的女人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嘴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疏桐，你怀疑我？”

她喝着水从疏桐旁边走过，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你没有立场。”

疏桐的手指轻轻敲着沙发，闻言节奏乱了几拍。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的嘴唇艳丽又妖艳。

……

“枫台苑到了哈。”

“拜托你了。”夏客甩下这一句话就冲了出去。

“师傅，我来付钱，我扫您……”顾长安说着，视线担心地向他跑去的地方投去。

“你男朋友估计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你们俩小心点啊。”

“不是……”顾长安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否认说出来，司机已经开走了车。

“喂……您好，警察局吗？这里是苏江路和潜西路交叉口的枫台苑，犯罪分子可能在这里出现了……好的，谢谢。”

她走了一会儿，看到路旁边有个秋千，就坐了上去。

我也真是蠢，刚刚车上也没问夏客家住哪儿……

她懊恼着，两只脚一前一后蹬着地面，秋千摇摇晃晃。

夏客现在已经不用穿着长袖掩饰自己手上的绷带了，但是仍然能看到曾经深刻的伤痕。他一步步登上楼梯，做出了防身的姿势。

他发消息给郑奕：“你小心点，去门边试探一下他还在不在。”

郑奕嘟嘟囔囔：“一会让我躲进房里，一会又让我去门边。一会一个指示，到底要干吗嘛……”

他走近门边：“喂，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没人了？

“喂，你还在吗？回个话啊，是不是没胆子说啊？”

依然是沉默。

郑奕正准备问第三遍，外面的人突然疯狂地捶门！

郑奕大叫一声，飞快地退到客厅，捂上耳朵。

那节奏很奇怪，就像是只有……

一只手。

夏客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他走的是楼梯，他怕电梯到达的声响会引起敲门人的注意。

当他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个独手的背影时，那个人似乎有感应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终于见面了，小朋友。”

……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顾长安坐在秋千上，握着秋千的手心全是汗珠。

“长安？”

顾长安从秋千上抬起头，看见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道：“柳叔叔？”

“你报的案？”

顾长安点点头，把手机消息打开给警察看。

夏客刚刚上楼，把自己的住址发给了顾长安。

“你在这呆着，我和警队其他同事上去。”

顾长安看着奔跑的警察背影，嘴唇微动。

……

夏客一拳击中了断手中年人的肚子，那个人吃痛后退几步。

楼道的灯光明明暗暗。

“小伙子，技术还可以嘛……”那个人单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从身后掏出一把刀。

他嘶吼着，不要命地冲向夏客。

夏客灵活地避开刀尖，手别过对方的胳膊，拦在自己身前。

“就这？”夏客长腿一屈，又稳又准地踢中对方的膝盖。

他扣住那人手里的刀，扔到远处。又是顺手一折，伴随的只有男人的哀嚎。

他抬脚一踹，男人就卧倒在地。

他蹲下身，脚尖踩着对方的手腕，另一只胳膊制住他的脖子：“上门寻仇？谁告诉你的我家地址？”

“你是游戏里那个？”

男人仰头看着天花板开始疯癫地大笑。

“我再问一次，谁告诉你的？”夏客的手又用力几分，那个人因为疼痛面容更加扭曲。

“游戏是现实，游戏是现实！”

他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挣扎，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夏客，夏客几乎能看见里面的血丝，还有……

眼泪。

他似乎挣扎用尽了力气，脱力地倒在地面上。

警察拖走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呆滞下来，只是经过夏客身边时微微抬了眼皮。

游戏是现实？

夏客皱着眉，发消息给顾长安。

“我这边结束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消息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