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带着夏青音返回餐厅,她看到两个英俊的男孩,一个年长些坐在餐桌边,手里拿些一个罐头在看,一个年少的看上去只有8~9岁的样子站在他身边,桌子上还有放着一些罐头和伏特加酒等,还有几个没有开箱包装箱在桌脚边堆放着。
夏青音已经猜到他们是谁,尤金的两个孙子。安德烈牵着她的手,走到他们跟前,用俄语说了几句,应该是介绍她是谁,她微笑的看着他俩。
安德烈向她介绍,大的是Alex,就是读大学的那个,小的叫Boris,快满10岁了。
她落落大方的与Alex握手,用英语说:“你好,我是夏青音,从中国来这里观光的。”
Alex也用英语回道:“你好, Alex,这是我弟弟,Boris。”他说话简洁明了,甚至不带任何表情,英俊冷淡。
夏青音转向Boris,同样也伸出手与他相握,Boris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伸出软软的小手给夏青音;Boris有点苍白,有些像北极光的浅灰色眼睛,长得就像一个男版的“芭比娃娃”,精致得无可挑剔,看一眼就招人疼的那种小男孩儿。
“嗨,Boris,你好吗?我从中国来,我叫夏青音,你可以叫我青青。”她低下身子与Boris齐眼,声音温柔得如水。
Boris害羞的抿着小嘴,浅灰色的大眼珠闪烁着,慢慢的垂下眼睑,他看起来有点紧张。
夏青音继续努力的想让他开口,“你几岁啦?”
小Boris依然“淡定”的没打算开口,一旁的Alex说道:“他快10岁了。”
夏青音抬头看看Alex,报以微笑,她感谢他替解了他们的尴尬。
看Boris那张不知所措的小脸,夏青音都不舍得为难他了,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摸了一下他那栗棕色软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微颤了一下,若是这样一个男孩在自己的家里,那家里三个女人不把他往“死里”疼才怪呢!
她转眼看向安德烈,他冲着她笑了一下,便走向厨房,不一会儿,他拿出两瓶彩色的饮料,她觉得那是混合鸡尾酒,我以前去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时候喝过,味道还不错。
他后面跟着尤金。尤金亲切的对夏青音说,“那等你们回来吃烤鱼。”
夏青音是听不懂俄语,但她觉得尤金说的一切都是表示友好的语言,她微笑着点头。
安德烈也笑了笑,打开鸡尾酒瓶盖,将浅绿色的递给了她,自己留了瓶浅蓝色的,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夏青音的手腕离开,夏青音还回头看向Boris,跟他招招手。
在车上,夏青音有点欲言而止,但是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们两个都很内向吧?平时也这样吗?”
“嗯。”安德烈道,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专心的开着车。
“嗯......,他们的父母呢?”她还是没有抵抗住自己那要命的好奇心。
“父亲车祸,二年前走了,母亲一年前改嫁了。”他淡淡的回答,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
“啊?”夏青音惊讶的发出那短促的声音后,顿时瞠目结舌,一下子用手捂住嘴,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夏青音脑子回放着Boris的那张精致的小脸,抿着小嘴,低垂着眼帘,那浅灰色的眼睛冷的可以拒人千里之外,那是有多么孤寂、寒冷啊......
她顿时鼻子一酸,眉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她觉得自己胸口很堵,有点喘不过气来。
安德烈用余光扫了一眼她,他拉起她的左手,用拇指安抚着她的手掌虎口,她转向窗外,右手依然捂着嘴,手臂撑在玻璃窗上,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夏青音平复了心绪之后,觉得要说些什么来打破着沉寂,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的说:
“您是陆军吧?”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么问了个这么弱智的问题,是陆军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安德烈侧脸看着她,只见她的黑眸水盈盈的,他“噗嗤”的笑出声,然后目光转向前方。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是的,陆军!”
夏青音也“噗嗤”一下笑出声,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了。
安德烈继续说:“我在西伯利亚军区,负责培训特种部队和其他军事事务。”
夏青音闪着黑眸,露出她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酒窝深深的刻双颊上:“怎样的特种部队?需要去战争吗?”
他看着她那张迷人的笑脸:“你感兴趣?”眼神深邃,蓝眸深如幽潭。
“没有,随便问问,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她说完看向窗外。
“特种部队在非常时期需要接受一些危险性很高的任务,特种兵必须具备出色的体能、技能,还有心理抗压能力,他们属于那种5~10人至100多人为单位,需要去接受任何地面任务的部队。”他认真的解释,尽可能的深入浅出,让她理解。
“哦,听起来挺厉害的,您需要跟他们一起去参加任务吗?”她饶有兴趣的问。
“看任务性质,有时候需要。”他笑着说。
“那这些任务应该都挺重要的吧?若要战胜你们特种部队的话,看来也不容易。”她说道。
“嗯,是不容易,但各个国家的特种兵都有特长,都是很厉害的。”他继续道。
“其实要对付特种兵也不难。”她狡黠的笑着。
“说说。”安德烈来了兴趣,左手架在玻璃窗上,潇洒帅气,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夏青音看了她一眼,下巴一抬,黑眸斜视,一副自鸣得意的的小样,“抓了你呗。”
安德烈“噗嗤”一声,然后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他扫了一眼窗外,眉眼全是笑意。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说道:“就这么恨我?”
安德烈心里想着,果然聪明,反应够快、逻辑思维也不错。
“疼......你干嘛呀,谋杀呀?”她用力抽出手,显然是徒劳。
他深情的看着她,“我可没你狠,舍不得杀你,这么聪明,留着自用。”言语中充满着暧昧。
她一下脸绯红起来,嘟囔了一句:“说什么鸟语,听也听不懂。”然后脸转向窗外了。
他也不拆穿她,目光转向前方,车速很慢,路不好走。
终于,车停在一排简陋的木排屋前,安德烈迅速的跳下车,绕到副驾驶门,抱下她,牵着她的手。
夏青音双眼盯着那排木屋,直愣愣的看着,嘴半张着,她不敢相信这是学校,她看着安德烈,手指了指木屋,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话还没有出口,安德烈就点点头,拉着她往前走。
夏青音这下是真的傻眼了,说不出一句话,心里那滋味,五味杂陈……眼眶里又开始起雾。
她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她知道中国山区的学校条件也很差,但是亲身经历来到现场目睹这一切,她还是头一回。
当她一脚踏进“教室”的时候,她的眼泪忍不住的就彪了出来,粗糙的两张长条木桌,面对面的放着,几十个木墩子,简陋的木质小柜子,柜子没有门,没有黑板,没有讲台,没有.......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壁炉,那冬天呢?休学?休学......休耕......她的脑子不停的转着,是不是这里到了冬天,一切都“冬眠”了。
她走到长木桌台上,触摸着桌面,边角上还残留着木刺,孩子们的手会不会划破?她坐在木墩子上,想象着他们在这里上课的情景,突然她抬头看向安德烈,下唇有点颤抖:“Boris也在这里上课?”
安德烈走近她,在她对面蹲下,沉重的点点头,夏青音一下子崩溃了,她双手捂着脸,然后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咽哽起来,消瘦的肩膀略带着颤抖。
安德烈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他明白她已经忍很久了,她需要将这些悲伤发泄出来。
过了不久,夏青音蒙着头将自己的脸在双臂上蹭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用手掌捂着双眼轻按一下,做着深呼吸,她说:“政府就不能在这里建个学校吗?”她有点激动,带了点小情绪。
安德烈抚摸着她的头,眉头紧皱,蓝眸却温柔的看着她,他看到她闪亮的黑眸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他不想让她更失望,没作声。
“你们这里没有基金会吗?你也不能做点什么吗?”她似乎带着恳求的语气,微微的摇着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里只需要建一座几十个小朋友的学校,可能连个“学校”也不需要,就一个“学堂”而已,很难吗?这一刻,她好绝望,作为一名准教师的夏青音没法理解这样的事。
每年她和父亲联名都会捐款给“希望小学基金会”,用于山区的小学建设和维修护费用,还有教学资料以及文化用品等,每年定额好几万,若是遇到山区有自然灾害的话,还会多募捐一些。
她想这里难道没有类似的基金会吗?
安德烈将她扶起来,揽着她的腰,走到车前,他凝视着她,她的双颊处还残留着一些泪痕,头发黏在上面,他就这样注视着她,眼眶泛着少许红血丝,黑眸莹润剔透,清澈见底,那张原只会“说着调皮话”的小嘴此刻显得那么娇弱,他慢慢的覆盖上去,他想她已经很久了......他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她,那么娇小玲珑。
最后他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秀发,将她抱上车,自己走到车头前站定,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倚在车头,做着几次深呼吸,他的脑袋也开始凌乱了......
夏青音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他上车的时候,她将头不经意的转向了窗外,一路沉默,他们在返回“基洛夫”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