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冷峻的面孔转进了房间，他一手拿着粗得能当短棍的手电，另一只手则提着一条血淋淋的小腿。

毫无疑问，那就是章一铭的残肢。

李杰两只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确认安全后，有如鬼魅般离开了。

这时，藏身在窗外狭窄的遮雨板上的魏凯正通过化身成蜘蛛形态的手机监视着屋内状况，同时还借助泰兰达尔的辅助系统不断校正动作，以免直接掉到水泥地面上。

“那家伙很厉害吗?”魏凯想起泰兰达尔刚才紧张的警报，问道。

“比那条狗强一点点吧。”

泰兰达尔并不知道人类修行者的分级标准，只得如此回答，巧的是魏凯也不知道，实际上如果说黄毛的灵力能达到人类四乘的境界，李杰便是五乘出头的修为，以泰兰达尔这种战争兵器的角度来看，的确叫强那么一点点，但站在人类的角度来看，即便是修行者，也是很多人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果不是魏凯要求泰兰达尔不得弄出太大动静，再强的人类高手也不过是一发质子分解炮的事，但顾及到众多无辜者，就难面碍手碍脚了。

况且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先找到杜毛的妹妹，要是一发打死了他就万事休矣。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李杰自然不知道楼上人的盘算，他拖着小腿走了下楼，还想找找失踪的黄毛，黄毛白天的确是一条又老又神经质的土狗，但在李杰的“悉心照料”下，一到八点，就会化身成看守旧校舍的异妖，可以说这几年来在校舍附近失踪的人，有一大半都葬身其腹。

“黄毛，黄毛!再不出来，就把你也炼了。”

李杰找了一阵，又返回旧校舍，这回他没再上楼巡查，而是直接走到一楼尽头的一间房间，此时魏凯已经走到了楼道附近，配合无人机监视着李杰的动作。

只见李杰站在房间正中央，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散落在他周围的一把扳手，一本书，半瓶可乐，一个烂花盆，一把伞，一只球鞋，一把破扇子，还有刚才他一直拿着的手电筒，都相继发出幽幽绿光，绿光延伸出一行行金文，互相连接，形成八角形状，前后不到一分钟，八角型内部开始布满复杂的图案文字。

“侦测到亚空间波动，他竟然在折跃!”

泰兰达尔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同时招呼魏凯赶紧追上去。

虽然搞不清楚什么叫折跃，但当他通过无人机看到李杰逐渐透明的身体时，很快便心领神会。

魏凯把还在喃喃自语的泰兰达尔抛诸脑后，三步拼作两步追上去，在李杰即将消失的瞬间，也跟着踏进了八角之中。

眼前晃过一阵炫光，魏凯本身就站立不稳，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而当他的意识逐渐清晰时，发现李杰早就等候多时了。

“三乘?两乘?还是一乘?对不起，我对比我弱的货色不怎么在意。”李杰咧嘴笑了，“老头子早就让我小心有鬼，只是没想到连你这种小废柴都敢三番五次的太岁头上动土。”

“崽种，你太冲动了，无人机还在外面呢。”

魏凯不做回答，只是苦笑着耸耸肩：“我就是个探灵up主，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就是知道这地方邪门，所以做个直播，不好意思啊，走太急，我的摄影工具落外面了，劳驾能送我出去拿一下吗?”

李杰依旧阴郁的眼神下，掠过了一丝怀疑，但很快就就察觉这个男人连灵基都没有，更妄谈乘数了。

“既然是做直播的，那就进来做个专访吧，工具不重要，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魏凯知道对方并不把自己当威胁，似乎还想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于是决定先跟着他，可能还会找到什么线索。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怎么过来的，李杰到底是什么人。

魏凯一连提出疑问，但李杰根本不急于回答，他催促着魏凯穿过一道长廊，长廊没有窗户，但歧路繁多，内部全部用电灯照明，给人的感觉就像在地下迷宫。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吧，两人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石室，那是一个罗马斗兽场造型的空间，内里大概有足球场大小，中间全是血污和分辨不清的堆积物，而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牢笼，笼子里一侧是被囚禁着的人，另一侧则是动物。

除此以外，还有十数名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埋头干着什么工作。

“这是在干嘛?”

尽管有泰兰达尔保护，魏凯还是难掩心里的戚戚然，这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本能告诉魏凯，一定有更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你很特别，换作其他人，不是吓尿裤子，就是水泼不进地一味求饶，我讨厌不听人说话的家伙。”

李杰直勾勾地盯着魏凯，随手把章一铭的断腿扔了下去。

“你知道吗，人是万物之灵，随便一个人，体内也蕴含着比其他动物更发达的灵根，但绝大多数人并不会使用，更无法在此之上构筑灵基，他们注定一辈子只能作为凡人的身份生存着，这是在践踏作为人的身份。”

李杰声音越说越小，就连不足五步之遥的魏凯也不得不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他的话语。

“但是，人类作为一个物种，个体本身就毫无价值，凡人和修行者本应组成一个整体，这样修行者有修行者的使命，凡人也有凡人的价值!”李杰边说边紧握双拳，他的面容扭曲狰狞，却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修行者将人类物种提升到更高的层次，而凡人则是为修行者贡献自己，成为秘药。”

魏凯莫名感到不妙，但泰兰达尔则冷笑了一声：“他让我想起了宇宙中一个自以为发现第四面墙的文明。”

说话间，魏凯分明看到那根丢在中央区域的断腿挥发出点点磷光，李杰二指结印，嘴里快速念动口诀，很快，身披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也放下手头工作，跟着一起吟唱，声音此起彼伏，诡异感十足。

很快，斗兽场的墙壁上，浮现出血红的道家符印，然而这些符印并不完全属于传统道符体系，提头被改成了六芒星，符文也换成了卢恩文字，如果仔细听，魏凯甚至能发现李杰口中默念的竟是拉丁语。

然而就在这种拼接缝合的奇怪仪式上，断腿快速腐烂，继而从脓水中，一个身体极度畸形的半透明投影正缓缓爬出。

尽管外表已经破碎不堪，但仍能依稀分辨这就是章一铭。

“黄毛!我一直相信你!为什么要杀我!黄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