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衡懒懒笑了，“贾婆子您真是说笑了，这世上还有您不敢做的事儿？”杜有衡从塌旁拿过几叠子账本，“旁的咱们就不说了，就这一家铺子，上头的账可是清清楚楚罗列着的。当然……”杜有衡恶趣味地停了话头，欣赏着贾婆子慌张的神情，才道，“还有那位高叹的。”

“说起来，贾婆子，您也忒不小心了些。”杜有衡漫不经心抠着指甲，“就您做下的这件事儿，我本来也没这个心思、更没有这个心力去关注，可谁让您让全婆子发现了呢？真是凑巧了，全婆子我日日盯着，一举一动我都是清楚得很。”

贾婆子闻言是跪都跪不住，她不是个愚笨的，三言两语间也是明白了杜有衡的意思。她贾婆子做下的这些事儿，说到底是威胁到了杜家的安危了。

贩卖私盐这种事儿，一旦被揭发了，旁人会相信只是她贾婆子和高叹干出来的龌龊事儿，怕是会以为是杜家阿郎授意的吧。这也是贾婆子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横竖是有杜家阿郎在上头护着。

杜有衡冷笑了一声，“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龌龊心思？你如今做下这样的事儿，哪来的脸让着阿耶背黑锅，让着我杜家背黑锅？我可是告诉你，门儿都是没有的。现下里高叹已然被我关了起来……哎……”杜有衡似乎很是为难地嘟了嘟嘴，“我倒是还没想好敢怎么处置？”

贾婆子闻言面上现出一些希冀，她可是亲眼看见杜有衡处理赵娘子那件事儿的，这位杜家衡娘子别看是一个看起来娇憨的姑娘家，若是心狠手辣起来，也是让人胆寒的。

自家阿耶屋里头的娘子不是说杀就杀了？杜家阿郎可是连个屁都没有放的。

想到这儿，贾婆子连忙膝行爬到杜有衡的塌旁，拼命磕头，“娘子恕罪，娘子千万恕罪。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为着那点子财物迷了眼，没了理智，恳请娘子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杜有衡不置可否，漫不经心看着自个儿的手指，看到右手食指一角的丹寇好像已经褪色了去，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将功补过？说来听听。”

贾婆子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会帮娘子盯着全婆子的。”

杜有衡满意点点头，“孺子可教也。”虽说现下是燕月九盯着全婆子她是一百个放心的，但对她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但这还不够。你也别耍旁的心思，依着我当朝圣人亲封的郡主身份，保住自家阿耶，查清真相还是做得到的。我要你继续偷偷摸摸做这样的营生……当然，这次跟你一起做生意的可不是高叹了，而是我亲自派去的人，你可明白？”

“这……”贾婆子不禁有些惊诧，难道杜有衡是因为要抢了高叹的财路才抓了高叹，不至于啊，依着她的身份，想要做什么样的营生不能做？甚至还能大大方方禀明了圣人自个儿开个盐铺也是行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吃力不讨好？

“怎么？”杜有衡斜睨了贾婆子一眼，“有问题？”

贾婆子连忙摇了摇头，开玩笑，怎么会有问题。杜有衡非常满意她的表现，“至于全婆子嘛，你盯着她，但也要让她盯着你，你还得不动声色不让她发觉，你明白怎么做吧？”

贾婆子猛地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好了，你下去吧。”杜有衡说道，又对着秀颜使了个眼色，“对了，秀颜这丫头是个会伺候人的，听说您膝盖处自来有些陈年的毛病，正好儿这丫头对着这些东西拿手，便让她随你些日子吧。”

贾婆子自然明白杜有衡的用意，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打发了贾婆子回去，杜有衡觉得有些头疼，这天儿日头越来越亮了，也该歇个午晌。闲替着杜有衡除去外衫，杜有衡正想躺下睡个囫囵觉的，倒是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圣人宣了旨意要见她。

杜有衡无奈起身，又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跟着进宫去。

玄泰帝进来都是在西苑儿那边办公的，毕竟元贵妃的华清宫也是在这儿的。杜有衡由着宫里头的小僮带到了玄泰帝办公的地方，见着高大监候在外头，远远瞧见她就开了殿门进去了，想来是要向着玄泰帝禀报的。

正巧儿杜有衡走到门口，高大监就迎了她进去。

“有衡儿见过表舅。”杜有衡福身行了一礼。

玄泰帝哈哈大笑，搁下了朱笔，“起来吧。高大监，还不看座？”

“谢过表舅。”杜有衡也不客气就坐下了，娇俏着嗓音道，“表舅多日来不曾召见有衡儿，有衡儿以为表舅是将我忘了呢。”

玄泰帝闻言又是笑了，“个小鬼灵精，表舅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有衡儿，这么个乖乖巧巧的丫头，我膝下的那些个可都是混世魔王的，一点儿都没个体统。高大监，你说是不是？”

高大监不语，笑着躬身行了一礼。杜有衡就笑了，说道，“表舅尽然打趣我，我哪里能和表姐表妹们比？”

“好了，好了，不说了。”玄泰帝见杜有衡这个样子心情愉悦得很，“说来我叫你来还有一桩事儿，前儿个姑母上了折子说是要和鲁国公和离，她素来最是疼爱你的，况前些个日子你又刚去洛阳，你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莫不是你外祖母和外祖父之间闹了别扭？”

杜有衡闻言面上不动声色，“表舅可是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女孩家家的，怎么知道大人间的那些事儿？不过……依着我对外祖母的了解，外祖母向来理智，想来应该不会轻易说出和离这样的话儿，更别说是上了折子。外祖母此次应当是认真的。”

玄泰帝瞧不出杜有衡面上的神情，说道，“有衡儿倒是说的不错。我前儿个刚跟姑母去了信，姑母也是给了准音的。只到底两人之间也是相濡以沫过了大半生了，我叫着你来，也是希望能够慎重些。既你也这样说了，我便同意了。”

有衡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