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监考,考场上很多人连卷子都不看,睡到交卷时间编个选择题就走人。
艾晓梦喊完这个喊那个,越喊越气,最后所性不管,她一遍遍安慰自己,他们上课书都不拿,除了会写自己名字,啥也不知道,让他们睡吧,睡吧……是我考前没有强调过不可以空白卷,我的错……
“去他妈的吧!”艾晓梦看着一张张白卷,终究气到胃疼。她忍着怒气发卷子,不想,还有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拿着白卷炫耀。
“哇,我蒙的选择题,竟然对了这么多……”
“给我看看……运气真好……”
“咦,王文文也是编的,比你还高……”
艾晓梦铁青着脸着脸看着班里的人一个一个交头接耳,谈论声一句一句传到艾晓梦的耳朵里。她突然觉得很可悲,说什么教书育人,这些孩子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愚昧到令人发指还为此沾沾自喜……
“很光荣吗?不知道什么是羞耻是不是?交白卷!编答案!这种行为,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做,你们为什么做的这么心安理得……”
“嘻嘻嘻……”后面的哄笑声打断了艾晓梦的话,艾晓梦一抬头就看到了史文学。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很好了,可有时,并不是脾气好就该忍受一切,她快步走下讲台,照着史文学的小腿就是一脚,不幸的是她并没有踢到史文学,反而把自己的腿撞在了桌腿上,更不幸的还在后面。
艾晓梦忍着疼让史文学站起来。
史文学愣了几秒,突然一把扔掉眼前的卷子,朝着艾晓梦吼:“他妈的,把我腿踢折了你赔吗?”
艾晓梦也愣了,继而怒吼:“已经断了吗?”
“断了……”史文学站起来推开艾晓梦,砰一声,摔门而去。
艾晓梦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好久,才慢慢走回讲台,眼睛的余光扫到教室外的史文学,她开口:“高二一班是吧?跟你们班主任说一下,我带门口那位断了腿的学生去医院治腿。”
说完,合上书,努力平复了自己即将决堤的眼泪,出门揪着史文学的袖子:“走吧,去医院。要是没断,你给我一个说法。”
“别拉我,我会走。”史文学甩开了艾晓梦,走在前面。
“这是怎么了?”史文学的班主任杨老师恰好出现在楼道。
“他上课捣乱,我踢了他一脚,他说腿断了,我现在带他去医院看腿。”艾晓梦忍着哭腔一字一顿地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来解决。”杨老师一把揽过史文学的肩,将他带进了办公室。
艾晓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明明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跟无赖一样?
她不断反思,到底是谁的问题?是她没有教好学生,德不配位所以得不到学生的敬重吗?还是她本身就是一副受气的样子,谁都可以将她践踏在脚下?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想见到学生了,她每每从楼道里往过走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在下地狱,要去见一群魔鬼。不,魔鬼都没有他们恐怖。
她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祈祷时间过得快一些。教书育人她不敢想了,她只希望他们能别出幺蛾子。
可她越抵触,情况越糟,之前请假,与其说是为了治病,不如说是逃避。
那时候她假期刚结束,记忆还停留在那段堪称炼狱的阶段,所以想到要回去继续上课,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没想到靳智辰还记得。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话,虽然学生还是那些学生,艾晓梦也还是那个艾晓梦,但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想到这里,她轻笑:“不用担心,我已经可以应付他们了。”
“嗯,如果在那里实在不开心的话,你换一个工作。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艾晓梦摇摇头:“以前生气,是我对他们报了太大的期望,我用一般人的思维,将他们看作听话乖巧的学生,又做出了很多错误的决定和行为。
可其实,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长久地居于‘坏学生’行列,被自己的同学和老师,甚至家人不断边缘化,灌输了一种错误的价值观,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坏到无药可救。在这种思维的指导下,他们自然会做出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之前的我,确实对他们束手无策,但,那是之前。
其实,我挺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些做法的,如果我早点有这样的觉悟,我就会少受一些气,学生们也会少受一些伤害。”
靳智辰摸摸艾晓梦的头:“没关系啊,你现在想明白也很好啊,过去的事,再后悔也不会重来,不是嘛?”
艾晓梦将靳智辰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知道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有,不要老是揉我头发……”
“你已经开始嫌弃我了吗?”靳智辰突然变得很委屈。
“啊?不是不是……”
“你嫌我话多,还让我跟你保持距离……”
艾晓梦不可思议地看着靳智辰耷拉着脑袋不断细数她的过错,笑着打趣:“你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