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暗时,凌越带来消息,各宫娘娘明日会准时来向皇后请安。景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凌越没说的是,自己每去到一宫,基本上都是一阵鸡飞狗跳,特别是是那些妄图勾搭上自己或者轻视主子的人,都被自己收拾了个遍。让杜嬷嬷都忍不住撇过头去,不忍直视,没想到娘娘身边新来的这个宫女居然是个炮仗性子。
凤宫总是很安静,景笙觉得这样也挺好,一方面是这样确实不错,一方面是安全,毕竟值得信赖的也就只有杜嬷嬷和凌越了。
景笙正在杜嬷嬷的服侍下用着晚膳,尽管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但每次看见一桌子的美食,闻道每道菜独特的香味,景笙都会觉得心情奇好,当下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眯着眼睛问道:“澈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回娘娘,太子和其他皇子正在为秋猎做准备,所以近期都会格外忙碌,特别是太子,比其他皇子年幼,却一样要进猎场围猎。”说到这,杜嬷嬷就是一阵怨念,觉得这对太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秋猎?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景笙也是一脸懵逼,怎么从没有听说过,澈儿每次汗流浃背过来的时候,也只是说武师傅最近在给各位皇子进行集训,自己也没多想,难道说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但是为什么呢?
杜嬷嬷一看景笙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在自家娘娘的注视下,实在不知怎么绕过这个话题,只好说道:“娘娘,这,老奴也不是故意瞒着您的,当年您第一次参加秋猎,吵着要亲自下场猎只白狐做围脖,结果惊动了野猪群,差点丢了命,所以宫里就再也没有公开地谈过秋猎,这不就······”杜嬷嬷也是十分为难,当年可是把她给吓坏了,自家娘娘也是发了一场高烧,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参与过秋猎,周围的人也怕犯了忌讳,不敢谈论相关的话题,连太子听说了之后也不在娘娘面前提起。
看着杜嬷嬷纠结为难的面孔,景笙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掉下了几条黑线,这一点她确实不知道,毕竟她没有景芸的记忆,而景芸也无法把她身上发生的每件事都和她说清楚。
“可澈儿还不到四岁,这么小就下场是不是太危险了?”景笙皱着眉头,她觉得澈儿多练练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去围猎就有些过了。
虽说杜嬷嬷也挺担心的,但也知道这事是定了下来,再没法更改了,只能安慰自家娘娘:“圣上也知道这是太子第一次参与围猎,所以对于围猎的结果并不过分看中,而且还安排了侍卫队随护左右,娘娘也不用太过担忧。”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是重在参与了,不过还是要安排妥当才行,景笙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盘算开了。
晚上,当景笙正要就寝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传呼声:“圣上驾到!”
景笙一边想着赵禹过来干什么,一边披上外衣走出卧室。这段时间赵禹经常过来,对她的身体十分重视,各种好药源源不断地送进凤宫,刚开始她还担心,怕赵禹会留宿,但赵禹也只是坐坐就走,或者和她一起用膳,时间长了,景笙也就习惯了,只是不知赵禹这次这么晚过来是要做什么。
一走出卧室,就发现杜嬷嬷她们都已经出去了,只有赵禹站在屋子中间。景笙微微地弯了弯腰以示行礼,带着疑惑地问道:“圣上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禹微微侧了侧头,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哪次不是他一去到一个宫里,就被迎进了卧房开始子嗣绵延大业的,还没人问过他是来干什么的。也没人像她一样,如此随意地迎接他,一头浓密柔顺的秀发只松松的挽了个髻,身上也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外衣,一看就是准备就寝突然被喊出来的,但很奇怪的,赵禹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景笙就像等待着外出讨生活的丈夫归来的妻子,让人觉得格外的自然温馨,一想到这里,赵禹觉得自己心里都暖了起来。
正当他想说“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就寝吧”的时候,景笙就兀自开口了。
“圣上,听过中秋过后半个月就是秋猎了。”景笙边说着,边坐在桌旁,拿起茶壶中的热茶倒了两杯出来,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
赵禹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了,有些为难地坐在景笙对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很明显,他也还记得之前景芸误惹野猪群的事情了。
“这,确实是秋猎快要到了,皇后要参加吗?”刚刚问完,赵禹就想呼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亏自己还是个皇帝呢,居然嘴笨至此。
就在赵禹以为景笙不会回答的时候,居然看到景笙双眼陡然变亮,略带惊喜地说道:“当然要参加啦!”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自己参加呢,唉,进入误区了。这样想必就更能保证赵澈的安全了吧。
“皇后放心,朕会保证你的安全的。”赵禹听到景笙继第一次参加秋猎之后,又要再次参加时,非常认真地看着景笙保证道。如果说之前他和皇后的感情不深,但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发现他的目光越来越喜欢落在皇后身上了,无事的时候就想过来坐坐聊聊天,所以皇后的安全必须保证了。
“多谢圣上。”景笙也没多想,她悠闲地喝着茶水,开口说道:“圣上,以前是臣妾太过懒散,所以对于宫务不是很上心,这是臣妾不对。”虽然嘴上说着自己的毛病,但确实一脸坦然,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不怪皇后,毕竟宫务太过繁杂。”赵禹是这么说,也真心是这么觉得的,就好像他,在批折子的时候也会想要偷偷懒一样。
景笙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赵禹,没想到这个皇帝还挺开明的,这样也好,自己之后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谢圣上体谅,但臣妾自知自己做得不对,所以这段时间臣妾将宫务重新捡了起来,结果发现确实存在很大的漏洞。”景笙边说,边十分不好意思地观察着赵禹的脸色。
赵禹听闻确实皱了皱眉头,似是十分不解,宫务怎么会存在很大的漏洞呢?
“臣妾发现,这后宫每年都会有接近二十万两的银子流失,可能圣上不会觉得这是个大数目,毕竟后宫这么大,有这么多人需要供养。但是圣上,这二十万两是额外多花用的,您要知道,二十万两够支撑一支五万人的军队一年了。”景笙没说的是,即使如此,这二十万两白银也不是流向一个人的口袋,最大的盈利者能从中抠出五万两就不错了。
但赵禹很明显被这串数字以及这笔钱的流向震惊到了,当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简直是岂有此理!”赵禹抬手拍了桌子,胸膛气得直起伏,他当然知道景笙只是假设了这笔钱的流向,但仔细想来,每年二十万两,这十年就有两百万两了,如果真有人起了坏心思,那东黎的基业就会受到威胁,更何况这世间也不太平,他每次想从户部弄点钱出来去完善各地的水利等设施,都难中加难。没想到在外面的百姓还在吃苦受难的时候,自己的后宫每年都会有二十万两的银子不知去向,这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景笙似是被吓到了,在赵禹拍了桌子后,就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地上。
“圣上,都是臣妾的错。”
“怎么能怪皇后呢?要不是皇后,朕还不知道这后宫还有这样的一群妖魔鬼怪等着吸这天下老百姓的血!”赵禹扶起景笙,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那二十万两就算不是用来养兵,去修建堤坝,用于农事都是好的,实在是想想都让人心疼啊!
“皇后,这后宫朕不好直接下手管,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吗?”赵禹发现自从皇后大病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通透了,每次过来和她坐着聊天时候,总是会被她淡然的气场以及一些新奇的见解所折服,让人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次他也想听听皇后是不是有好的办法,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很多观点和见解都是景笙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他的,这些观点对于赵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也正是臣妾想和圣上您说的,您看这样······”于是在各宫咬着帕子的诅咒中,景笙就这样拉着赵禹聊了大半晚上,直至天将明。凌越已经进来添过三次茶水了,不然两个人一定会说得口干舌燥的,当然传到各宫去就是凤宫半夜叫了三次水,这让后宫的各位娘娘直恨得牙痒痒。
这一晚上,赵禹对景笙又有了新的了解,直叹她的聪明睿智不输谢丞相,这让景笙也是一阵汗颜,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在和赵禹进行深谈之后,他们的计划就更加完善了,相信这个计划完善之后,不管这后宫流失了多少银子最后都会回来,甚至比流失的要更多,真是期待第二天的“晨会”啊。
一切商讨好之后,天已经微微亮了,一晚上都有茶水在提神,到这时,景笙才感觉到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脑袋一阵阵地发晕,脸色也有些苍白。
“圣上,之后咱们就这么办吧,时间不早了,臣妾也就不留您了,您回去还可以休息一会儿。”说完,也不等赵禹说什么就自己走进了卧室,倒头就睡。
赵禹看到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时候不早了,不是应该叫他就在这里休息吗?不过看着景笙苍白的脸色心里还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没好全,一边向凤宫外走着,一边琢磨着他的私库里还有哪些好东西可以送给景笙养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