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确实让人意料不到，我刚知道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毕竟你是从他还小的时候就相熟了，下意识总会把他当小孩看嘛。

其实说来，他今年已经十五，也是动心思的年龄。如果觉得不好面对，就不要多想，你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年纪的小孩情感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顺其自然就好。”沈雾安抚柳青兆。

柳青兆根本没被安抚到，声音发涩：“哦……哦，是……是吗？”我倒是没把师弟当小孩看，但听您这口吻，是把师弟当儿子看了。

“不过也有可能我们都想错了……”沈雾仔细想想，补充道。

柳青兆认真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沈雾斟酌斟酌着说：“我们都是猜测，妄加揣测评价别人心里的想法总归不好。这话题我们就不继续了。”

柳青兆舒了一口气，不过心里的弦依旧没有松下。

“你还有事吗？”

柳青兆忙退几步，说道：“没有了，没有了，师侄先告退了。”

沈雾点点头：“好，你去忙吧。”

柳青兆走了。

顾孟奚盯着柳青兆走远。想起自己最初在宗门的时候，柳师兄就和师尊很亲近，办公务的时候经常在一块，现在变本加厉得厉害，没大没小没尊没卑没上没下的，明晃晃地就差没吼出来：我跟你师尊关系最好了，比你和你师尊关系还好！

想到这里顾孟奚心里忍不住开始咆哮：

这当然不是真相！但真相也很残忍！柳师兄确实和师尊关系好！和他跟师尊一样好！他不是师尊最特别最唯一的人！和他一样很重要的，师尊还有好多！而且和他们比起来，他只有撒娇卖萌端茶倒水做得比他们好了！

顾孟奚在喉咙里用气音吐出一个字：“哼。”

沈雾瞧着顾孟奚噘嘴的样子，越瞧越觉得可爱，挪到顾孟奚旁边，摸摸他的头。

顾孟奚表情逐渐放松，顺嘴问道：“师尊你觉得柳师兄怎么样啊？”

沈雾心里：卧槽卧槽竟然真的吗？徒弟问自己对象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以前怎么从没有看出来？不不不，不止如此，她有时候还会说徒弟跟着柳师兄学坏了！真是糟糕，没有能及时了解徒弟心里的所思所想，唉，当时她是怎么想的……

她想的是，主角的事情，不要过多干预，主要先让自己在主角那留个好印象就行。

沈雾立马清醒了。

她还真把主角当自己娃看了，不妥不妥。有必要牵红线，或者棒打鸳鸯吗？还是算了吧，自己得旁观，必要的时候还应该拉一把小柳。

想当初她以为靠自己把控，徒弟可以顺顺遂遂地活成普通修士。但徒弟身上带着太多谜团，气运辅助也特别明显。天道给他的，怕是暗中都标好了价格留着以后偿还，这些她都没法控制。徒弟越长越大，离他走上主角该走的路就会越走越近，拦也拦不住。

现在她要做好切割的准备，不止是她个人，整个珞仙宗都在这个范围内。

道理都懂啊，只是……确实舍不得罢了。

顾孟奚半天没听到师尊回话，反而一脸若有所思，惊恐地心中暗道：“难道师尊觉得柳师兄可以？怎么这样！”

沈雾沉重地问：“你觉得柳师兄如何啊？”

顾孟奚眉头皱紧了，摇头道：“他作风不好，喜欢沾花惹草。我看过他把四个姑娘给他的礼物打乱之后回赠！哪有这样对别人心意的！谁和他在一起，谁倒霉！”

沈雾瞳孔巨震道：“徒弟你很懂啊？”

顾孟奚：“在柳师兄旁边待久了多多少少都知道，他还有一个储物戒的春宫小黄书，满脑子废料！师尊这种人不值得托付！”

沈雾懵逼：“是吗？你这么认为？”

顾孟奚煞有其事地点头：“柳师兄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蒙蔽人最有办法了。这个人不合适。”

沈雾：“？？？”

啊这啊这啊这，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顾孟奚知道说坏话要适可而止，接着说：“其实柳师兄也就感情问题上乱来，对于其他的倒是很负责认真。师尊只让他干活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沈雾：“……”说实话，她有一点迷茫，对于徒弟说这话的意图有些不明所以。徒弟是被激发了什么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属性还是别的什么？

顾孟奚乖巧地拿起茶壶煮茶，说道：“师尊，我来沏茶。”

沈雾干脆直接就问道：“徒弟啊，你是喜欢——”

顾孟奚拿着茶壶的手乱颤，手忙脚乱地把茶壶放在桌面上，面红耳赤。

沈雾：这反应不像没感觉啊……

顾孟奚偷瞄沈雾。

沈雾察觉到顾孟奚的眼神。要不要问完？嗯，对，说不定徒弟就等一个亲口承认的机会。

“你是喜欢你柳师兄吗？”

顾孟奚脸色肉眼可见冷淡下来，没有起伏的声音回道：“哦，不是。”

沈雾：啊这阿巴阿巴阿巴。

“这茶只是冷了，你热一下就可以再喝，用灵火。”沈雾满头雾水，只好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青春期年纪的小孩确实难搞。

顾孟奚灵火跃上指尖，用灵力悬起茶壶，放文火在壶底烧，看着火苗变幻。

他从见到师尊的第一面，就没由来地信任师尊。

跟师尊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幸福，师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他得到的满足是最多的；看着师尊笑，他得到的快乐是最多的；和师尊说话的时候才能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很喜欢师尊，超级喜欢师尊，想得到师尊的所有视线，想沾上师尊的所有气息，想跟师尊一起长长久久。这种情感在他还是小的时候就埋在他的心里，从见师尊第一面，他心底一直是这个想法。

但那个时候师尊是陌生人，他只是一个孩童，有这样的想法不只是奇怪，还很荒诞。

可每当自己这种样子的时候，他却慌张之后又心安。

为什么慌张又心安？他不知道，他根本看不懂自己的情绪。

所以在得知自己可能是大师兄转世的时候他才欣喜若狂，不只是因为自己和师尊关系又近一步，还因为自己的异样都有了解释。但这份心意，他并不排斥。

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不知道师尊会不会知道……顾孟奚又偷瞄沈雾几眼。

沈雾没看他，在看茶壶，百般聊赖。

顾孟奚眼神温和，转回头。

看来是没有。或许以为他喜欢柳师兄？是因为刚才说的“失礼”吗？

噫……那话说得有点问题。急智果然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