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颉站在门内,望见门外的杜赫上了一辆摩托车,很快消失于视线中,才满心怅惘的往回赶去。他很快将这情绪压在了心底,全身心投入到迎检工作中去。在年底之前,他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这一天他收到杜赫两条短信,分别从首都和省会发来。那时他已经躺上了床,累得睁不开眼。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杜赫开车载着成云飞在一条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奔驰,他在后面拼命追赶呼喊,可没有人理他,沙尘扑了他一头一脸。
次日一早醒来,他去蹲坑,记起杜赫要在省会学车,拿出手机回了一条信息。
“注意安全。”
没有回信,杜颉估计杜赫还在睡觉。他脑海里浮现出杜赫跟成云飞赤条条交缠躺在阳光明亮的房间里的画面。
“我会的。”
直到下午三点多,杜颉才收到回信。等他看到短信已是晚上点名之后了。他白天跟着赵班长学习修理技术,晚上拿出理论书来研读,一刻也不停歇。
简单洗漱后,他站在窗前抽烟,这晚没有月光,空气沉闷燠热。杨彬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不知哪来的盗版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给我来一支。”杨彬眼盯着书,向杜颉伸出一只手。
“自己来拿。”
“好吧。”
杨彬合上书,走了过来,与他并肩站在窗前,从窗台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他们默默抽了一会儿烟,杨彬突然道:“那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
杜颉心里咯噔一下,说道:“哪天早上?”
“你朋友来的那天啊。”杨彬笑着说道。“我没想到你原来喜欢男人。”
“你误会了,我不喜欢男人!”杜颉忙解释道。
“行了,不用担心,我不会介意,更不会乱说出去的。我还当你是好兄弟。”
杜颉有点哭笑不得,他搂着杨彬的肩膀,准备坐下好好解释。谁知杨彬猛的一缩身子,双手抱胸道:“呃,你要干嘛,我可不喜欢男人。”
杜颉笑骂道:“滚!”
“我好害怕,我突然觉得我很危险,要是你晚上一个兴起,我就菊花不保了。”
“去死!”
“好吧,我其实也不太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本来就不是。”
“那你朋友是了?”
“他也不是。他只是喜欢玩。”杜颉想了想道。
“所以你就陪他玩了?”
“算是吧。”
“那你想陪我玩吗?”
“不想!”杜颉果断答道。
“那不就是了!”杨彬笑道,“你跟他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确实没那么简单,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彬摇了摇头道:“算了,太复杂了,我懒得去想。”接着又贼笑道:“我看你是憋太久,见个清俊男人也意动。不如我周末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你在说什么!”
“开玩笑的。”杨彬忙笑道。
“真的是开玩笑,还是你已经那么去做了。一不小心得了病,你就惨了。”
“真的是开玩笑的,我还是处男呢!”
“鬼才信你!是谁天天在我面前炫耀,说自己多受欢迎,多少女人死乞白赖要做你女朋友的?”
“那是事实啊,我可没吹牛。我虽然没你长的帅一点,但也不差。我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是有的,其他的我可不敢。你不要冤枉我。”杨彬急忙解释道。
熄灯哨响起,杜颉伸手关了灯。
“好了,你也知道被冤枉的感觉了?不说了,我得睡觉了。忙了一天,累得慌。”
“你没必要这么拼,我保你年底能成功留下来。”杨彬信誓旦旦道。
“那可不一定。我之前为了考学,耽误太多时间了,现在不紧着往上赶,是要落后的。”
“胡扯,你只是少了点经验,要论真实水平,比得上你的没几个。像你这样的还留不下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希望吧。”
杜颉很快就睡了过去。对他来说,现在的生活虽然累了点,但完全不必费神,按部就班便好。只是自从杜赫来了之后,看似一成不变的日子,总有些不一样了。他说不清楚哪不一样,心底里却多了一份焦虑,这也是他拼命工作的动力之一。
杜颉的努力没有白费,年底他成功的套改了士官。让他意外的是一直嚷嚷着要走的杨彬也留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他。
“没办法!”杨彬长叹了口气。“我要是不留,我爸非得背刀砍了我。”
“有这么夸张吗?”
“木已成舟,惨啊!”杨彬愁眉苦脸的说,“好在有你陪着我,不然我打死也不留。”
“行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杜颉笑道。他其实挺开心的,杨彬所说的陪伴是互相的,也是他需要的。
修理所新兵少,其他的班长虽算和蔼,却无法像同年兵一样带给彼此轻松随意又必须的陪伴。
“你想不想再考学校?”杨彬认真的问道。
“不是没机会了吗?”
“有的,还有一次考士官学校的机会。考上了,去上两年学回来,就可以得个技师的命令,想要长久的干下去,这是必须要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你就别问啦。我们一起考吧。”
“好啊,不过我们能争取到名额吗?”
“能的,你不用担心。”
“也好,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杜颉晋升为下士的命令下来那天,他兴奋的给母亲挂了个电话,却得知李智已从精神病院出院回家了。
“为什么要接他回去?”杜颉皱起了眉头。
“他去治疗了大半年了,医生说现在病情稳定了,又要过年了,还是接回来的好。”
“是李叔叔的提议吗?”
“不是的,是我说的。他不好提这个,不过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我也是为人父母的,我明白他的感受。也免得有人背后骂我恶毒后妈。”
“可是他到底还是病着的,要是再发病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会监督他吃药,把他照顾好的。上次是意外,他也可怜,年纪轻轻被人带歪了,将来讨老婆都难了。对了,你今年过年能请到假吗?你年纪也不小了,回来妈给你介绍个对象。”王秀英笑着说。
“我才二十岁,还早着呢!再说我们要年满二十五才允许结婚。”
“可以先谈着啊,免得临到头来抓瞎。”
“先不说这个,我还没想法。”
又说了几句,杜颉匆匆把电话挂了。在他对未来的规划里,暂时没有成家这一项。
年前的一段时间,修理所也清闲了,他和杨彬刚好有了时间复习备考。这一次他没有太多压力,一来他丢开书本没多久,大多数内容是熟悉的,二来考士官竞争强度不大。
可杨彬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虽聪明机灵,但向来不爱学习,全靠杜颉给他做计划,讲解重难点,监督他学习。
过小年的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杜颉接到了杜赫打来的电话。他放下扫雪的扫把回到房间。电话那头的杜赫情绪十分低沉。
“我不开心。”杜赫说道。
“怎么了?你现在在家还是在成云飞家?”
“在家。我和成云飞的事被他爸妈撞破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