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很普通，没有任何特殊的，可特殊的是对话的人。

那领头的小将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了，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但他对女子可是客气至极，反而被女子给怼得脸红。

姜子牙来了兴趣，悄然跟，等到士兵走远，拦住了女子三人。

“这位大姐...”

“哎，老头你叫谁大姐呢？”

女子果然有些泼，一看就是混迹市井的。

“这位...夫人。”姜子牙没奈何，换了个称呼，这一下对面三个都笑起来了，“叔你可别臊我了，我就是个卖熟食的，当不起夫人的称呼。”

女子介绍了自己，原来他们三个是姐弟，女子是大姐，就唤作高大妮，剩下的是两个弟弟，高小二和高小三。

高家是个世代做熟食生意的，拿手的是盐焗鸡和卤猪头肉，到了这一代，本来是高小二继承家业，谁知道他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反而是出了嫁的高大妮，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做生意是个好手。

因此高家老辈过世以后，高大妮就独揽大权，婆家、娘家一把抓，生意做得好，家里也没出问题。

这次姐弟三人来这里，是老辈一个亲戚娶媳妇，他们来参加婚礼，席间吃的太饱，因此出来溜溜食，可谁知姐弟三个都是好脚力，一走走出四五里地，还是兴致勃勃。

姜子牙听了高大妮的介绍，啧啧称奇。

一奇，是女子当家，还是当两家。

二奇，是这姐弟三人，居然日常有饭后散步的习惯，这意味着，他们天天都是吃得饱饱的，但偏偏，他们不是富贵人家，只是普通做买卖的。

三奇，是这女子大胆，碰到陌生人丝毫不怕。

姜子牙按捺心中好奇，问道：“这位大姐，我是从西牛贺洲来的，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刚才的兵老爷，我看你们并不怕，不知道是因为啥呀？”

“为啥害怕他们？”女子听了姜子牙的话，反而反问，“他们不就是在这里驻扎吗，平日里也不出来，听说半个月才有一日的假期。”

“不出来？”

姜子牙的思维有些转不过来，在他的概念里，军队经常有招摇过市的，怎么到了这里，驻扎不出呢？

“你还真是个西牛贺洲来的。”女子道：“现在天下太平，军队根据军法，无故不能外出，就算是假期外出，也不能穿甲胄，带兵刃。只有驻扎的将军有令，手持令牌才可以穿甲胄出门，但不得骚扰百姓。”

“军法，军法。”

姜子牙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又想到了二郎真君的话，于是问道：“这位夫人，你们平日里也有法度吗？”

女子笑了，“怎么没有，像我们做生意，必须足斤足两，还要合理定价，更得按时缴税，等到那收税的，也得按照法规收税，不得多收，也不能少要。这都是理所应当，也是法条规定的呀。”

这时候高小二也站了出来，“是呀，不止是我们，就说我家亲戚，这一场婚礼也不是随便办的，需要男女先去衙门签订婚契，男子不许随意抛弃女子，女子也不能随意抛弃男子，只有一方犯了大错，或者双方都不想继续在一起了，才能解除婚契。”

姜子牙又听了高家姐弟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觉得对这个世界愈发不了解，于是干脆化为流光，向着都城飞去。

一路到了都城，姜子牙没有被繁华迷住了眼，直接落到一个叫“学宫”的地方。

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高大妮提过，说这里是天下法度所出之处。

一个普通的市井女子，都能够知道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姜子牙好奇的来到门口，发现大门洞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甚至在门口还有卖小吃的，毫无庄严之感。

姜子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迈步进入。

然后，他就看见了有人在吵架。

只是奇怪的是，两个人互相问候彼此的祖宗十八辈，明明已经很气愤了，却死活也不动手。

配合背后“打赢坐牢，打输治疗”的大牌匾，十分有趣。

看热闹是人类的本性，这会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两人吵架。

姜子牙也混在其中。

他随口问身旁的人，“这是怎么了，看这两个的穿着，都是体面的人，怎么...骂人这么损。”

那人冷笑，“学宫里谁不是体面人，骂人比这损的多得是，这两位已经比较有底线了。”

姜子牙又问道：“因为什么吵成这个样子？”

那人道：“这一个是法家的，一个是儒家的，两派天生不对付，如今人王更替，重用的就是这两家，他们都想压倒对方。今天朝堂，人王提出要开科举提拔人才，儒家和法家都希望是自己人主考，因此辩论了起来，这不就延续到这里了。”

姜子牙也治国，知道这两样都是强国之道，也明白学派之争，定然是互不相让的。

但似这般不顾脸面的“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实在有些有辱斯文。

姜子牙不想继续看下去，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身旁的人拉住了他，“干啥去，看完呀，看完以后，跟我走。”

姜子牙感受了一下，这就是个普通人。

但是，姜子牙就是无法挣脱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压制自己的能力。

姜子牙心中纳闷，只好忍耐着，直到吵架结束，众人做鸟兽散后，被身旁人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

屋子门开着，从姜子牙的视角看去，能够清楚看到，当中放着几个书架，面都是书籍，一个老头坐在门口，手捧着一本书，一字一句的小声念，有的时候，会抄起旁边的笔，勾画几笔，像是在备注什么。

“老师，我把姜太公带来了。”

太公，有些地方是祖父的意思，但在洪荒，太公也代表对一个人物的尊重，那就是姜子牙。

老者听了这话，抬起头，赶忙放下书，起身行礼，“后学见过姜太公。”

姜子牙不认识这个人，但隐约感觉到，整个学宫都在其力量的笼罩之下，于是问道：“不知先生大名？”

老者笑笑，“在下柯愚，如今是这学宫之主，我的师兄您可能认识，他叫孔宣，曾经是三山关的守将，跟您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