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中,客人们很快散场。不久之后,除了掌柜和伙计们,便只剩下了比比东和胡列娜二人。
“精彩,好一出无中生有、反客为主、欲擒故纵的苦肉计。想法确实不错,就是这手段有些粗劣。”比比东端起茶碗品评道,碗盖在碗沿上轻轻碰了碰,然后吹了吹竖在茶碗中央的茶叶棒。
“那老师不拆穿他们,是为了?”胡列娜边问边给自己也添了一杯茶水。
“当然是为了继续看戏呀。拆穿他们简单的很,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处理他们便会打草惊蛇;处理掉他们则会损害武魂殿形象和公信力。”比比东抿了一口茶水道。
“如果偷偷处理掉他们,那不就行了吗?没人知道的话,不就不会损害武魂殿的形象了吗?而且这样还方便得多。”胡列娜嘟哝了几句。
比比东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严肃地看着胡列娜。“娜娜,你记清楚了,我不许你以后再有类似的想法。哪怕只是想想都不行!”
胡列娜也被比比东突然的认真吓了一跳,神情稍有些委屈,小声问道,“老师,我说的难道错了吗?”
“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从小我就跟你说过,武魂殿的使命,是维护人类社会的公平与正义。但是你这种想法,它本身就是不正义的。
手段代表着正在形成的正义,和正在实现中的理想。人类是无法通过不正义的手段去实现正义的目标的。因为手段是种子,而目标是树。一颗有毒的种子,开出的也将会是恶之花,结出的也将是恶之果。
如果你今天能说服自己,偷偷地处理掉他;那么明天,可能你就会为了其他目的,偷偷处理掉其他被你视为麻烦的人。如果武魂殿也成为了这样的组织,那又和其他宗门势力,还有什么区别?
你要记清楚了,要实现任何理想,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引起问题的人!这种手段或许短期有效,但长久看来,却不过是埋下了更大的祸根。”
胡列娜被比比东教育得很是惭愧,紧紧低着头不敢说话,感觉就像自己做了什么非常邪恶的事一般。
比比东见胡列娜的小可怜模样,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好像确实说的有些重了。
拢了拢胡列娜垂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比比东换了一种舒缓的语气,“娜娜,你知道武魂殿的真正含义吗?
武魂殿呀,武和魂,缺一不可。没有了‘武’,敌人便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没了‘魂’,武魂殿的旗帜就褪色了,组织就变质了,不需要敌人毁灭,自己就名存实亡了。
武魂殿的影响范围,现在已经几乎遍布大陆每一个角落。如果现在武魂殿失了初心,忘了使命,以它现在的体量,那将是全大陆的人族的灭顶之灾。民众受到的奴役和压迫,将远远超出过去任何一个时代。
如果真到了那天,如果那时我还活着,我宁愿亲手将它送进坟墓!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而一座堡垒的崩溃,也往往是因为来自内部的腐朽。
明白了这些,你就明白我为什么那么严格地要求自己,你和武魂殿的其他人了,特别是对思想方面,必须更加严格。
如果放任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不正之风肆意发展壮大,那么总有一天,现在还算是屠龙勇士的武魂殿,会生出同我们现在正在屠杀的恶龙,一般无二的鳞片和利爪。
老师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为了争取更大的胜利,为了实现更美好的未来,我们别无选择,必须这么做,哪怕现在吃点苦,受点累。
所以,娜娜,老师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武魂殿。”比比东说道最后,语气中露出一丝疲态和希冀。
“嗯,我明白了。娜娜会永远支持老师的。”胡列娜郑重点头,给比比东添了一杯茶。
“不,你还没能完全明白。我真正想要的,不是你永远支持我,而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武魂殿的初心与使命!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老师我堕落了,忘记了初心,成了实现武魂殿共同理想的阻碍因素。希望那一天,你也能坚定地站在我的对立面,而不是选择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比比东红着眼眶,紧紧抓着胡列娜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不同于她平时大多时候不动如山的模样。
胡列娜一下子跳进比比东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腰,把脑袋贴在比比东的心脏上,听着她那有力但稍显急促的心跳。
“不会的,娜娜相信老师,老师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就算真有像老师说的那样一天,那时我也一定会,亲手帮老师找回自己的。”
比比东也将胡列娜,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刻,她们之间那名为师生,实为母女的关系,更近一步。这一步,大概就是叫“达瓦里氏”。
比比东的茶后小课堂结束后,二人再次回到了永安宾馆,静静地等待着戌时的到来。
或许是比比东之前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起到了作用,这次胡列娜内心十分平静。好像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将和自己无关。
酉时七刻,见比比东还没有要动身的意思,胡列娜再也忍不住了,小心地戳了戳还在闭目修炼的比比东,“老师,我们今晚,不去凤栖阁吗?”
比比东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不用,我们今晚,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不去探听他们的那啥赔罪宴会了?”胡列娜愣了一下,本来她以为,今晚她们要去凤栖阁蹲点呢。
“谁说不去那里,就没法探听那里的情况了。”比比东从储蓄魂导器中,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透明水晶。
向其中注入魂力之后,水晶中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然后渐渐便的清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陈二狗。
“他还没动身吗?”一个有些尖锐的公鸭嗓突然响起。
“回二爷,刚刚收到的消息,那王大牙还没动身,似乎还在犹豫。”孙二狗恭敬地回话。
“哼,我这顿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二狗,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你说现在,这脸也打了,客也请了,下一步该是什么了?”那公鸭嗓果然就是那邓胖子。
陈二狗眼珠轱辘一转,开口道“汪,汪!下一步当然是——”
“收——下——当——狗!”二人一字一顿,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