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慈善演出开幕(1 / 1)胡悉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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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树人和两个洋人循声望去,只见面前正站着一位身穿旗袍、气质非凡的美女。她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虽不如那些富家阔太妖艳,但却透着一丝自然和清纯。

这女子便是未穿戏服的白玉兰,她站在胡树人身边,轻声问道:“胡先生若是对我们这里的小厮不满,大可说与我听,我去批评他们。”

“不,我们刚才只是在聊些吃的而已。”胡树人笑了笑,对白玉兰解释道。

白玉兰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道:“抱歉,可能是玉兰听错了,胡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无碍。”胡树人微微摇了摇头,旋即看着白玉兰灵动的双眼问道:“白大家,你今日不需要登台演出吗?”

“胡先生说笑了,玉兰今日自然是要登台的,只不过想趁着没开场的这点闲暇,来看望一下胡先生罢了。”

白玉兰露出一抹微笑,抬起右手在耳鬓轻轻抚了一下,将碎发拢到耳后,轻声说道:“其实,玉兰有些担心胡先生不会赏脸过来,如今见到胡先生您在,玉兰也就放心了。”

言罢,她便微微垂着头,对胡树人道:“胡先生,玉兰该去准备剧目了,一会儿第一场演出玉兰便会登台,胡先生观戏之后,可来后台寻我,我会让小全带您进来。”

“好,若是有闲暇,我必定过去拜访。”

胡树人微微颔首行礼,微笑着回答:“正好我还没见过后台的模样,今天也借着白大家的机会开开眼界。”

“胡先生说笑了,那后台凌乱不堪,有何值得您开眼的?”白玉兰嘴角挂着微笑道,“现在上海滩都传遍了您的名号,谁人不知鼎鼎大名的神探胡树人先生呢?”

“白大家,那报纸我也看了,上面写的那位是江海关监督胡树人,与我无关。”胡树人摆了摆手道。

倒不是胡树人信不过白玉兰,皆因他不想自己的身份影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罢了。更何况,查案本就是秘密行事,章远扬将他名字曝光已然超出了胡树人的预料,只不过事已至此,也无从补救,但胡树人还是不愿意宣扬自己查案的事情。

白玉兰听到胡树人的回答,先是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旋即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既然只是同名同姓,那只怪玉兰误会了。”

话音刚落,白玉兰忽然对胡树人道:“对了,胡先生,您以后直接唤玉兰的名字便可,莫要再叫那白大家,毕竟我也只是出道不久的新人,这样叫容易被前辈误会。”

“我知道了,白姑娘。”胡树人点了点头道。

两人聊了几句,一个小厮便穿过人群来到白玉兰身边,轻声说了几句,白玉兰听罢,微微点了点头告诉对方“知道了”,便转头对胡树人道:“胡先生,我该去后台准备了,咱们一会儿再见罢。”

“白姑娘慢走,祝你演出成功。”胡树人拱手道。

“借胡先生吉言,玉兰先告辞了。”白玉兰双眼微眯,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回答,然后便随那小厮离开了。

白玉兰前脚刚走,在一旁窃窃私语半天的亨利和乔治便凑到胡树人身边道:“胡先生,刚才那位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难不成……”

“你们别乱猜了,我和她只是朋友。”胡树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见胡树人这么说,两个洋人也懒得自讨没趣,只好悻悻的和他聊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准备去三楼的贵宾厅等待演出开始。

胡树人看了看时间,也放下酒杯朝楼上走去,路上还遇到了天蟾舞台的老板许少卿。许少卿和胡树人是旧识,早在天蟾舞台改名之前,胡树人就常来原本的新新舞台看戏,与许少卿也是那时结识的。

不过此时演出开幕在即,身为老板的许少卿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只好先跟胡树人道了声歉,约好今天演出结束后再另寻时间碰面后,便脚不沾地的再一次忙活起来。

来到三楼,胡树人在小厮的引导下,进入为自己准备好的包厢,此时包厢里已有另外两位宾客,分别是上海有名的士绅——沙逊洋行买办沈志贤和曾为英美烟草公司创作过月份牌画的著名画家胡伯翔。

“胡先生,您来了。”

胡伯翔见到胡树人,年轻俊朗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起身拱手施礼道:“多日不见,您看起来还是这么硬朗。”

“鹤翼,你也是,身上的文艺味道更浓了不少。”

胡树人也拱手回礼,两人坐下后,他才继续说道:“说起来,今岁你所绘制的月份牌画我府上也有一副,那模特一颦一笑实在难辨真假,不输剡卿老先生当年的风采啊!”

“胡先生您谬赞了,鹤翼还有很多技法不够熟练,父亲在家也常批评我哩!”胡伯翔听到胡树人的夸赞,急忙摆手推辞道,但脸上的喜色依旧清晰可辨,显然十分受用。

“鹤翼何须如此谦逊,以你如今的成就,假以时日,恐怕这上海滩绘画摄影一行,还要靠你引领咯!”胡树人笑了笑道。

见两人寒暄完毕,一旁的沈志贤这才插得进嘴,伸出右手对胡树人道:“胡先生,你好。”

“沈先生,许久不见了。”胡树人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分开道,“不知最近洋行生意如何啊?”

沈志贤嘿嘿一笑,似乎是赚了不少大洋,满脸都是喜色道:“最近生意不错,太古码头那边这几日还要来两船货,届时还要麻烦胡先生签字放行哩!”

“那是自然,上海永远欢迎各地的生意人,只要合乎法规,江海关自然不会为难。”胡树人笑道。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蟾舞台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要开幕了。”

胡树人将手中吸了一半的哈德门香烟在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捻灭,然后对身边的胡伯翔道:“鹤翼,你可知今日戏码?”

“胡先生,鹤翼不知。”胡伯翔摇了摇头,“我只听说今日有两场戏,不过具体戏码剧目却不知晓。”

沉吟片刻,胡树人笑了笑道:“无妨,咱们且看便知。”

大概几分钟后,舞台上的大幕缓缓拉开,随着乐池中乐师的第一声弹奏响起,胡树人便知道了这出戏的戏码。

换了一身红色粗布斜襟裳的白玉兰面色凄苦走上舞台,手戴枷锁反背在身后,脚上也被沉重的镣铐拷住,一头原本乌黑的秀发随意盘在头上,有些稍显凌乱,让人看了难免心生怜悯。

在白玉兰身边,是两位身穿红衣的捕快,两人剑眉鹰目、一脸正气,正架着步履蹒跚的白玉兰朝舞台中央走去。

她亦步亦趋的走了没多远,便开腔唱道:“天昏地暗……冤枉!”

这出戏自不必说,是越剧名段《六月雪斩窦娥》,故事出自关汉卿的著名杂剧《窦娥冤》,其中冤死的窦娥形象取自东汉时期民间故事“东海孝妇”。

《六月雪斩窦娥》主要讲述了一位穷书生窦天章为还蔡婆婆借他的银子,无奈之下将女儿窦娥抵给蔡婆婆做童养媳。没过几年,窦娥的夫君亡故,之后蔡婆婆向赛卢医索要欠款,却险些被对方害死,幸得张驴儿父子相救。

那张驴儿见窦娥生得面容姣好,便要蔡婆婆将窦娥许配给他,可窦娥并未答应。张驴儿就将毒药下在羊肚汤中要毒死蔡婆婆,结果缺误毒死了自己的父亲。张驴儿为保全性命,竟然反咬一口,诬告窦娥毒死其父。

昏官桃杌最后做成冤案,将窦娥处斩。刑场上,窦娥临终发下“血染白绫、天降大雪、大旱三年”的誓愿。

在最后,窦天章科场中第,荣任高官,回到楚州。睡梦中遇见窦娥托梦,诉说自己的冤情,最终为窦娥平反昭雪。

故事从头至尾无处不在宣扬着窦娥那善良淳朴、坚强不屈的女性形象,同时也揭露了那时的社会恶人横行与官吏昏聩。而窦娥最后那一句“血染白绫、天降大雪、大旱三年”,更是将天地比作昏暗的秩序。即便无法摆脱古人对封建迷信的信任和依赖,也依旧相信自己的冤屈可以感天动地,凸显出她命运的可悲。

这出《六月雪斩窦娥》本就是悲剧中的悲剧,观者无不抹着眼泪,心中为窦娥感到惋惜。而白玉兰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尤其是眼角时不时流露出的冤屈和愤恨,更是将这个角色饰演的活灵活现,宛若窦娥重生一般。

“果然入木三分,无可挑剔。”

直到最后大幕拉上,胡树人才缓缓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想必假以时日,白玉兰一定会成为天蟾舞台的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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