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旧事重提(1 / 1)胡悉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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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馆餐厅。

“胡,你现在怎么开始做侦探了?”

贝蒂手中拿着银质餐具,熟练地切割着面前骨瓷盘中的牛排。那端庄的模样,与一小时前在街头摆摊的落魄画师判若两人。

“刚才在路上听你说起来,我就一直很好奇呢!”

听到这个问题,胡树人苦笑了一下,沉吟着回答说:“经历当年……那件事以后,我原以为这一生再不会接触案件了。未曾想,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在巡捕房任职的朋友,现在也不过是帮他的忙,权当是找点事做罢了……造化弄人啊。”

“胡,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

看到他眉宇间流露出忧郁的神色,贝蒂缓缓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沾了沾红唇,柔声对胡树人说:“更何况,那时候你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吗?”

“他逃走了。”忆起往事,胡树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逃走的。”

“什么?”贝蒂闻言一愣,急忙追问道,“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重重地点了点头,胡树人闭上眼睛,扶着额头,沉声说道:“没错,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

“胡,你已经尽力了。”

贝蒂迟疑了一下,光洁的葇荑缓缓伸出,抓住胡树人微微颤抖的大手,语带安慰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我没事。”胡树人摇了摇头,右手松开额头,感激地轻拍贝蒂的手背,叹口气道,“只是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有些伤感罢了。”

贝蒂有心安慰,却欲言又止,伊是胡树人留美时借住家庭的房东之女,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那段痛苦的往事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良久,贝蒂开口打破了沉默:“胡,你现在还拉琴吗?”

“当然。”胡树人知道伊是想缓和气氛,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贝蒂,你应当知道,梵婀玲可是我少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梵婀玲:小提琴的音译。

“是呀!”贝蒂轻笑一声,“但我还以为,你沉迷查案,无暇拉琴,那把梵婀玲肯定也扔到了仓库落灰哩!”

松开贝蒂的素手,胡树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如我去把琴取来,让你听听我的琴艺有没有退步?”

“好啊!”贝蒂闻言连连点头,欣喜地说道,“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你拉琴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听到……”

话说到一半,伊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着不太得体,立刻站起身来,顺手将腿上的餐巾丢到椅子上,急急忙忙地说道:“不行,我这样可不行!胡,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

以前在美国,贝蒂每每缠着胡树人拉琴给自己听时,都会换上一身淑女的打扮,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欣赏他演奏的优美旋律。这既是伊的家教使然,亦是对胡树人的尊重。

“贝蒂,你方才说你住在平和里罢?”胡树人问道。

“是呀。”

“这一来一回,时间可不短,还是算了罢。”

胡树人又摇了摇头,对贝蒂说道:“我这里有些女性的衣物,你先将就一下如何?”

“你怎么会有女性服装?”贝蒂怔了怔,随即疑惑地问道。

“是我夫人的。”胡树人的语气变得有些落寞,“伊已经不在了。”

见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贝蒂若有所悟,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胡树人见状,便叫来赵妈带伊去主卧更衣。

虽然伊人已逝,但胡树人却没有抹去亡妻的痕迹,反倒一直悉心保存,每日打理。

贝蒂跟着赵妈走进主卧,看着房间的陈设,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胡公馆的女主人还活着似的,心下唏嘘不已。

打开衣柜,里面除了胡树人的服装,还有林慧茹的洋服和旗袍。贝蒂的身形比伊高挑不少,不过这些衣物多是裙装,即便两人的身材有些差异,也是可以穿上的。

贝蒂挑了一件洋服,换好之后便和赵妈离开主卧。伊没有注意到,衣柜旁的方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中是一对璧人,男子正是胡树人,他身边的女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身上正穿着伊刚换的那套西洋长裙。

下楼来到客厅,贝蒂发现胡树人已经取来了梵婀玲,正站在窗前对着阳光调试琴弦。

说起这把琴还有一段故事,当年胡树人留美的时候,一直借住在胡老爷的好友,也就是贝蒂的父亲,肯尼迪先生家中。

在求学期间,他偶然认识了附近教堂的神父。和胡树人一样,这位神父也喜欢古典音乐,还是一位梵婀玲演奏家。两人相处甚欢,神父在闲暇之余教胡树人演奏梵婀玲,并在他回国前夕,将自己心爱的斯特拉得梵婀玲赠给他作纪念。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胡树人临行前三天的那个深夜,两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时的回忆,也成了胡树人最不愿提及的两段往事之一。

贝蒂看着专心调试琴弦的胡树人,碧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缕柔情。

过了片刻,胡树人挑起嘴角,将调试完毕的梵婀玲置于左肩,下巴架在上面。他看向贝蒂,先是一愣,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他的示意下,贝蒂坐到沙发上,脸上满是期待。

胡树人开始了演奏,他的左手轻轻搭着琴弦,四指连动,右手执琴弓,驾驭着那沾满松香、细如发丝的白色马尾鬃毛在琴弦滑过琴弦,一阵轻柔而又优美的旋律流泻而出。

他演奏的曲目是英年早逝的音乐大师舒伯特创作的大调幻想曲,这本是钢琴和梵婀玲的协奏曲,只可惜,此时的胡公馆中只有梵婀玲在孤独地吟唱。

钢琴虽然仍在客厅的一角,但其主人早已逝去,所以它的音色也很久没有响起过。

似乎是看到了胡树人眼角偶尔划过的感伤,贝蒂踌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钢琴前,撩起裙摆坐到了凳子上,修长洁白的十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弹奏起来,加入到了胡树人的演奏当中。

有了钢琴的协奏,幻想曲的旋律陡然一变,与胡树人方才独奏时截然不同,和谐而又奔放。

正当两人演奏到第三乐章时,一个身着旗袍的曼妙身影在赵妈的指引下走进胡公馆大门,循着动听的乐声来到客厅。

余光瞥见门口的白玉兰,胡树人不自觉地走了神。

随着梵婀玲的旋律戛然而止,一同协奏的贝蒂也停下动作,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胡树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胡,怎么了?”贝蒂这才注意到白玉兰,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异样,“你与这位女士认识吗?”

“嗯。”胡树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斯特拉得梵婀玲放回琴箱,向贝蒂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位好友。”

贝蒂闻言没有回应,起身缓缓走到白玉兰面前,一双碧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乌黑的双瞳说:“你好,我叫碧翠丝,是胡树人在美国留学时的朋友。”

伊说着便伸出右手,没成想白玉兰连理都不理,侧着头向胡树人问了一句:“胡先生,这位洋人姑娘是……”

贝蒂听不懂,更不理解眼下的情形,素手伸着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

“伊叫贝蒂,是我的朋友。”胡树人笑了笑,走到两人身边,又对呆在原地的贝蒂道,“贝蒂,这位是白姑娘,伊不懂洋文。”

听他这么说,贝蒂这才打消对白玉兰的不良印象,有些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以为你的朋友一定是会洋文的。”

“并不尽然。”胡树人摇了摇头,“我的夫人也不会洋文。”

说罢,他又转而向白玉兰问道:“白姑娘,你怎么来哩?”

“胡先生,瞧您这话说的,”白玉兰抬手将发丝拢到耳后,轻声对胡树人道,“难道玉兰没事就不能来找您吗?”

“白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胡树人闻言摇了摇头,无奈地解释说:“只是我今日正在会友,伊不会,你又不会洋文,交谈起来实在是……”

“玉兰明白了。”

好像是看出胡树人有些难堪,白玉兰乖觉地点了点头,盈盈向胡树人施了一礼,正欲告辞离去,大门方向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伊的话头。

“胡先生!好消息,好消息!”

胡树人闻声望去,脸上立时露出了苦笑。

今日的胡公馆还真是热闹得紧,先是贝蒂和白玉兰,现在连章远扬都来了。

“你好,章记者。”胡树人向他拱了拱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相谈啊?”

“胡先生,您之前让我查的东西有着落哩!”

章远扬丝毫没察觉到客厅中的微妙空气,从马甲兜里掏出记事簿,撕下一页递给胡树人道:“我已经查到了程秋生的资料。”

胡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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