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贝蒂的画技(1 / 1)胡悉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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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胡树人听罢,忽然开口说道,“让我猜猜……那几处致命伤应当是生前伤,而胸前的伤口则是死后伤,对罢?”

“没错。”话筒那边的沃特森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还在死者的面部发现了几处淤伤,似乎是被人捂住口鼻所致。”

“好极了,我的朋友。你的发现,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胡树人的嘴角噙着招牌的微笑,对沃特森道:“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等忙完这几日,我一定抽空去见你。”

“你随意,”沃特森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这段时间我还有很多研究要做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自己过来罢。”

“好,那就到时候再见罢。”胡树人笑了笑道,“谢谢你,我的朋友。”

“嗯。”沃特森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将话筒放回原位,胡树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卧室换了一身长衫,又跟打扫大宅的赵妈打了个招呼,不等伊回应,便飞奔到外面,开车离开了胡公馆。

别克车沿着静安寺路一直驶到南京路,在山东路右转,往南行到平和里门外。

这一带是美国人的居住区,胡树人将别克车停到路边,按照贝蒂给的地址,在弄堂里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伊租的房间门口。

抬手在门上轻叩了几下,胡树人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应门。疑惑之余,他忽然意识到,贝蒂可能和当年一样,还有睡懒觉的习惯。

无奈之下,他只好加了几分力道,再次叩了叩门。

门板的响动终于将梦乡之中的贝蒂唤醒了,伊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将挂在椅背上的纱巾抓过来披在身上,迷迷糊糊地出了卧室,向门口走去。

“这么早……”伊的美眸扫过墙上的挂钟,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

打了个哈欠,贝蒂挠了挠披散的秀发,随即打开门锁,向外望了一眼,原本惺忪的睡眼霎时睁得溜圆,金色的睫毛不住颤动起来。

“胡,你怎么来了?”

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贝蒂瞬间清醒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的胡树人。

“你还是一如既往呀,贝蒂。”胡树人微微一笑,语带调侃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熬夜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雪白的脸颊泛起一抹嫣红,贝蒂尴尬地低下头,看着身上的紫色绸缎睡袍,支支吾吾地说道:“深夜比较安静……作画……没人打扰……比较专注……”

“所以,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胡树人笑着问道。

贝蒂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昨日他和自己约好今天去给嫌疑人画速写,赶忙跑回卧室,翻箱倒柜地找起了衣服。

被撂在门口的胡树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默默地等待。

过了不一会儿,卧室的门打开了,贝蒂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上穿白色的女式衬衫,下穿着棕色的绒面过膝长裙,修长的双腿套着肉色尼龙袜,脚蹬黑色牛皮高跟鞋,整个人透着一股端庄大方的气质,和方才衣衫凌乱的样子判若两人。

“去吃点早餐?”胡树人见状,站起身来向贝蒂问道。

“不用了,咱们还是先去做正事罢。”贝蒂看了一眼挂钟,摇摇头道,“反正我现在刚起床,也不怎么饿,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吃罢。”

“好。”胡树人点点头道。

二人向附近的公共租界中央捕房赶去,胡树人在路上把情况大概和贝蒂说明了一下。来到地方,他先在门房处做了登记,随后又到一楼走廊上叫住一位华捕,说要找琼斯探目。对方得知他的来意后,便带着两人去了鲍里斯的办公室。

理了理长衫,胡树人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胡树人推门而入,向正在桌后忙碌的鲍里斯打了个招呼:“你好,琼斯先生。”

“胡先生?”听到胡树人的声音,鲍里斯马上放下钢笔,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今天过来,是给我带了什么好消息吗?”

“不是的。”胡树人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见我家护院,所以来跟你打个招呼。”

鲍里斯闻言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胡先生,我必须提醒你,虽然结案的时间已经延后了,但你若是不上心查案,一味地浪费时间,那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胡树人笑了笑,对鲍里斯道,“琼斯先生,你无需着急。我对于侦查案情一直很上心,之所以要见牧原,也是为了此事。”

“好罢。”鲍里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一边整理制服的下摆,一边对胡树人说道,“我现在带你去见刘先生,跟我来。”

因为结案延后的缘故,刘牧原得以离开审讯室,被暂时拘押在巡捕房内设的牢房中,虽然没什么自由可言,但总算不必再被手铐禁锢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鲍里斯还特意关照,为他请了医生,经过几日的休养,刘牧原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气色也好了许多。

几人走过来的时候,刘牧原正坐在木板床上发呆,直到他们走近才抬头望去。

借着走道上昏暗的白炽灯光,刘牧原马上认出了胡树人的身影,急忙站起身来拱手施礼,恭敬地问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胡树人上下打量了刘牧原一眼,见他颇有精神,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又道:“牧原,我记得那日你和我提起过,你看到凶手了,是罢?”

“这……”刘牧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老爷,我确实看到了凶手,不过那厮捂得严严实实,手上戴着白手套,脸上也蒙着黑布,我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打紧,你只要把当时看到的情形告诉我即可。”胡树人伸出手,穿过栏杆的缝隙,按在刘牧原的肩头,温声说道,“现在,我需要你仔细地回想一下,你那天见到的凶手究竟什么模样,有什么特点,越详细越好。”

说着,他又用改用英语对一旁的贝蒂道:“贝蒂,准备好了吗?”

贝蒂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画本和炭笔,微笑着对胡树人说:“我随时都可以开始哩。”

“好,接下来,我会翻译牧原的描述。”胡树人说着,又用对刘牧原道,“牧原,你可以开始了。”

“是,老爷。”

刘牧原深吸一口气,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那人的身高大概是五尺四寸,比我稍微高些。黑色短发,大约半寸长短,发丝朝上立起,似乎很硬,而且不是很整齐。他的皮肤比较黑,身材很健壮,尤其是上半身,我想应该与我相差无几。当时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衫,两条袖子都捋了起来,手臂上有晒痕,可能平日鲜少待在室内。至于外貌么……他的面部轮廓和老爷有些许相似,眼睛不大,眼角有点下垂……两眼间距差不多一寸左右,他的眉毛很浓密,眉梢处稍微有些上挑。还有,他的眼神十分凶狠,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老爷,我只记得这些。”

说到这里,刘牧原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惭愧,似乎在埋怨自己没能看到更多的细节。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胡树人转头将最后一句翻译给贝蒂,然后苦笑着说道:“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你试试看罢。”

贝蒂点了点头,运笔在画本上描绘起来。

对于速写的结果,胡树人并不抱什么希望,即便贝蒂的画技再好,也不可能仅凭那点细节还原对方的外貌,今天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过了十来分钟,贝蒂放下炭笔,将画本递向胡树人道:“胡,我画好了。”

“谢谢。”

胡树人接过画本瞥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呆在当场。

见他神情不太对劲,贝蒂急忙凑上前去,挤开正在看画的鲍里斯,语带关切地问道:“胡,你没事罢?”

“没事。”胡树人回过神来,合上双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向刘牧原问道,“牧原,方才说的这些,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老爷。”刘牧原一拍胸脯,正色说道,“牧原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对老爷说半句虚言。”

点了点头,胡树人将画本翻转过来,对着刘牧原,嘴上说道:“你看一眼,那日你见到的凶手可是这般模样?”

因为灯光太暗瞧不分明,刘牧原只好把脑袋贴到牢门的栏杆上,这才看清了画中人的样子。

“老爷,那厮的眉眼就是这样。”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刘牧原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的身材比画上的样子精壮些,腿稍微短一些,其他部分都很像。”

胡树人闻言,立刻将这番话译给贝蒂,后者马上着手修改。

再看画时,刘牧原没有找出任何问题,重重点头道:“就是这样!”

鲍里斯看着画上的蒙面人,疑惑地说道:“胡先生,无论你们怎么修改这幅画,上面的嫌疑人都没有一张完整的面孔,能有什么用处呢?”

“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处。”胡树人的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但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胡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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