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人？”

听到言语，那护士立即转头看向走进病房的胡树人，伊脸色铁青，手臂还在扭动挣扎，试图摆脱刘牧原的大手，同时大声说道：“你们这两个贼人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教会医院里胡作非为，欺压良民，难道就不怕警察来抓你们吗？”

“怕，当然怕。”胡树人点了点头，随即哂笑道，“在教会医院里胡作非为可是重罪，只可惜，我们不是贼人，而你也并非良民。”

那护士闻言浑身一震，忘记了挣扎，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厉声向胡树人喝道：“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的同伙要是再这样为难我的话，我可要叫人了！”

“好啊，你叫罢。”

伊刚说完，一个声音响起，就见病房大门再次打开，林伟建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他在那护士几步开外站定，右手一抬，一边旋转挂在食指上的手铐，一边悠悠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叫？”

“你是什么人！？”那护士见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神色变得愈加不悦。紧接着，伊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门口大声叫道，“住手！”

刘牧原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自家老爷和林伟建。他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急忙回过头去，就见那护士手中已然多了一支内有透明液体的针管，抬手向他身上刺来。

看到这一幕，刘牧原顿时大吃一惊，却已经来不及动弹。

眼看那护士就要得逞，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一记震耳欲聋的枪响骤然响彻整个房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刘牧原发现那护士的手颤抖着垂了下去，而针管已经不知所踪。

“老爷，您的枪法还是那么准。”刘牧原嘴角抽动了几下，对方才的凶险还心有余悸，他不敢再转过头去，背对着胡树人说道，“我跟着松坡将军冲锋陷阵那么多年，枪法却连老爷的皮毛都不及，当真是神乎其技！”

“牧原，勿要妄自菲薄。”胡树人笑了笑，一边收起还冒着硝烟的勃朗宁1900，一边对刘牧原说道，“你又不是狙击手，不需要如此精准的枪法。身为护卫，你的职责是保护上司的周全，以及快速解决敌人。我虽然可以做到弹无虚发，但是并没有受过专门的枪械训练，换弹上膛之类的动作都很不熟练，一旦子弹打完了，我就没戏唱哩！两相比较，你认为谁更好一些？”

听到胡树人这么说，刘牧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老爷，您要是这么说，那我自然是觉得这样就好毕竟我现在是您的护院，我的职责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就对了。”胡树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些了，先办正事罢。”

说罢，他抬手在目瞪口呆的林伟建肩上拍了一下道：“林侦探，别愣着了，快给伊拷上！”

“啊……是！”林伟建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拿着手铐大步上前，先是拷住那护士被刘牧原擒住的右手，旋即熟练地将伊的双臂反扭过去，然后将伊的左手也拷上了。

见护士动弹不得，林伟建终于松了口气。刚刚伊突然发难，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幸好刘牧原安然无恙，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胡树人交代。

刘牧原腾出手来，马上退回胡树人身边，低声问道：“老爷，您什么时候带上了枪？”

“废话！当然是出门之前就带着了！”胡树人抬手在刘牧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道，“难不成还能特意回旅馆拿吗？”

“也是啊。”刘牧原缩了缩脖子，摸了摸头，讪笑着应道。

那边林伟建紧紧抓着那护士背后的手铐，拉着伊来到胡树人面前站定，开口便赞叹道：“胡先生，您这枪法真是神了！”

“林侦探，奉承话还是等到结案以后再说罢。”听到话题又要围绕着自己的枪法展开，刘牧原立刻打断对方的话头，正色说道，“先把此人交给牧原看管，你去查一下这位护士的身份罢。”

“是，胡先生，我这就去。”林伟建将护士扭送到刘牧原身前，然后飞奔着跑出病房，去找副院长朱桦，让他认一认这位护士究竟是什么人。

林伟建离开后，刘牧原一边拉着已经放弃抵抗的护士，一边向胡树人问道：“老爷，这次案件的凶手真的是这个女人吗？”

“为什么不是呢？”胡树人闻言看向刘牧原，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因为……”刘牧原斟酌了一下言语，随后继续说道，“因为伊是个女子，生得还蛮清秀的，为何会犯下这种人神共愤的罪行呢？我实在想不通。”

胡树人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回答你。”

“老爷，您也不知道？”刘牧原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他看来，自家老爷如同百科全书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举凡自己提出的问题，老爷都能给出答案，但是这次他竟然说无法回答，这令刘牧原百思不得其解。

“我确实不知。”胡树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这其中的原理十分复杂，我想，还是待之后回到上海，找机会让雷诺博士说与你听罢。”

“为何是雷诺博士来说？”刘牧原不解地说道，“难道您不知道的事，他一个医生反而知道，怎会有这个道理？”

胡树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没错，此事涉及医学，所以我也不敢妄言。不过，我大概猜到了伊行凶的缘由，所以才设计了这样一出戏引伊上钩。”

“什么缘由？老爷，您快与我说说！”听到这话，刘牧原立刻来了精神，一脸期待地看向胡树人。

与此同时，一旁的护士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惊讶，旋即变为蔑视，嘴角上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似乎并不相信胡树人的话。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刘牧原恶狠狠地瞪了伊一眼，语带威胁地说道：“要是再敢对老爷不敬，有你好果子吃！”

“牧原，不必如此。”胡树人丝毫没有将那护士的态度放在心上，笑了笑道，“别白费力气和伊置气了，不如听我说说伊杀人的缘由罢。”

“是，老爷。”刘牧原闻言点头应道，随即冷冷地睨了那护士一眼，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对其作出警告。

胡树人见状也不言语，刘牧原身为护院，职责便是护自己周全，没必要为此责备他。

“若我所料不错，伊应当有一些心理上的疾病。”胡树人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边踱步，一边对刘牧原解释道，“和肉体上的疾病不同，这种疾病不会让人变得虚弱，而是会对人的大脑造成影响。”

言及此处，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说道：“早在五十年前，德意志的精神病学家克拉夫特埃宾就提出了这一理论，他称之为犯罪心理学。通过这种理论，可以分析出许多罪犯行凶的理由。”

顿了一拍，胡树人看向那护士，沉声说道：“这位护士看似是在无规则杀人，实则不然。至少有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伊所杀之人都是医院的重症、重伤患者。”

“这不是很正常么？”刘牧原猜测道，“就是因为这些患者无法反抗，所以伊一介女流之辈才能轻松杀人哩！”

“并非如此，”胡树人摇了摇头，“你看伊杀人的手法在输液中下毒，此举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任何人。即便是如你一般的健壮汉子，只要在输液中加入氰化物，一旦毒素进入你的体内，那结果便是药石罔效，一命呜呼，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刘牧原听到这里，不禁忆起方才那惊险的一幕，顿时打了个冷战。若是自家老爷没有开枪打掉那支注射器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回过神来，刘牧原有些后怕，嘴角抽动了几下，随后才振作起来，向胡树人问道：“老爷，伊为何偏要杀那些人呢？”

“这就是只有犯罪心理学理论才能解释的事情了。”胡树人笑了笑，又道，“我之前在朱院长那里翻看了所有死者的记录，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其所罹患的疾病亦或受到的损伤，导致他们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卧床休养。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需要医院的护士帮忙。从这一点出发，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说到这里，胡树人忽然停了下来，缓步走到那护士面前，伸出右手掂起伊的下巴，双眼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沉声说道：“我猜测，这位小姐年幼时，可能因为家中有类似的患者而受了不少罪，所以如今才将压抑多年的怨恨发泄到了医院里的那些患者身上。”

胡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