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今这位新帝——盛知旌,不过才刚刚登基半年。
当初先皇后宫嫔妃并不多,大概只寥寥几人,这或许是因为先皇一腔心思都扑在了如何壮大强盛国家上了。
原本先皇是励志做一代明君,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惜先皇的身子由于早年征战,伤了根底,英年早逝。留下的皇子公主也不多,除了直接登基的太子,也只有一个年岁还小的皇子,和一个明年才及笄的公主罢了。
由此,新帝地位稳固得很。还有不少人偷偷在私底下说,这位新帝命很好。一出生直接封为太子,一直到先皇驾崩,都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
可这新帝又怪极。
新帝刚登基时,后宫内只有两三位妃嫔,还是太后和先皇赐下东宫,由东宫直接升上去的,而且新帝去后宫的次数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
有大臣一片赤诚之心,向新帝进言,希望新帝多多移驾后宫,繁衍子嗣,却被新帝扔下的笔洗砸的头破血流,还被斥责“先皇英魂尚在,你们竟逼朕行不孝之事!其心可诛!”
然后朝堂之上的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大片“皇上息怒!”
又过三月,见新帝依旧我行我素,对后宫不闻不问,除了给太后请安,几乎不踏足后宫,又有大臣怀着满腔热血谏言,上次移驾后宫被责,这次又换了个说法,“陛下后宫空虚,请陛下允准大选!”
不出意外,那大臣被新帝扔下来的折子砸的头晕,叫俩小太监给拖出去了,新帝义正言辞道:“我国内外还未安定,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贼匪四处作乱,朕作为一国之君,怎可只贪图享乐?”
再过两月,忠心耿耿的大臣们退一步又换个说法,奏请新帝立后,每日里,折子像雪花似的飘上御案。
这一次大臣们的决心异常坚定,不选妃总要立个后啊,他们就连被训斥了也不害怕,折子照上,新帝总不能因为他们奏请立后就弄死他们吧。
新帝对此烦不胜烦,苦苦坚持了一月,甚至连太后也来关心了新帝,新帝这才挑选许久,选中了宁阳候府的千金——施见榆。
这下大臣们都没有话说了,侯府千金施见榆无论是家世,相貌,性子,人品,谈吐等各方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臣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在心里琢磨着该什么时候催促新帝和新后孕育皇嗣。
而宁阳候府因这一旨意,在盛京变得愈发炙手可热。
一跃成为新后的施见榆则成为了各千金小姐口中最羡慕之人,成为各夫人口中最有福气之人。
可她们交谈的中心人物施见榆此刻却有些烦恼。
同母亲聊过之后,她对自己原本可以做好的事,有点不自信了。
自己真的可以做好一个皇后吗?要温婉大方,进退有度,母仪天下,好像挺难的啊。
那位新帝,好相处吗?听说是一个比较强势,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人。她能同他相敬如宾数十年吗?
“唉。”施见榆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谁惹我们乖琬琬生气啦?”背后传来熟悉的打趣的声音。
施见榆听出来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还在惆怅着。
转眼间,父亲施覃和大哥施见易二哥施见凛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并在这小石桌旁坐下。
施见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们都倒了一杯茶,又长长的叹了一声,没说话。
二哥是最沉不住气的,瞧见妹妹不说话,忍不住开口:“琬琬,可是不想当那劳什子皇后?”
施见榆瞅了她二哥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同是一个母亲生的,差别会这么大?
大哥直接敲了施见凛的头,“说你笨你为什么不承认?这种话是直接能说出口的吗?天潢贵胄,再如何轮不到我们挑拣。”
施见凛翻了个白眼,揉揉自己被敲疼的头,嘟囔道:“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吗?也都是自己人,我难道还会出去说吗?”
这时施覃才开口:“琬琬,若是你真无心那个位置,爹想个法子拒了可好?”
施见榆无奈,柔声安抚父亲和哥哥们:“……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自己不能够做好……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是圣旨已下,圣意已决,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不能因为我自己拖累了整个侯府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给拒了这婚事,那以后又有谁会娶我呢?又有谁敢娶我呢?大哥二哥也还未娶亲,我若是成了皇后,还能替哥哥们考虑考虑,是不是?”
后面几句话一说,施见凛顿时不乐意了,“琬琬!我才不成亲呢!你替大哥操心就是了,我不用。男儿当顶天立地,有功有名有担当,我现在一事无成,还不着急这个事儿呢!”
施见易轻咳几下,反应倒没施见凛那样大,只温声道:“你二哥说得不错,我们现在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先不用这么急婚事,再说,琬琬你是妹妹,怎么能让你替我们操心呢?”接着他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二弟这个跳脱的性子,早日成亲有个稳重点的妻子管管也好,省得到处闯祸。”
见又说到自己身上,施见凛不服气的反驳:“我怎么到处闯祸了?我那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侠义之举,别人称赞我都来不及……”
施覃皱着眉教训他:“你还得意了是不是?在你妹妹面前都胡言乱语什么?上次给你布置的功课你没做完就偷偷翻墙出去玩,结果还把李尚书家的小儿子打了,你知道你爹又给人赔了多少礼吗?你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就知道给你爹惹事,有那时间不知道多看看书,多陪陪你娘还有你妹妹……”
施见易见施见凛又要嚷嚷了,不动声色接过施覃的话语,不让施见凛有开口的机会,免得他一说起就又没个完。
施见榆笑眯眯的看着父亲和哥哥们争论的样子,感叹一声,古人诚不欺我,祸水东引果然是个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