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整整昏迷了三天两夜，身旁的人也守了三天两夜。

“万郎，该用膳了......”一名女子款款走进来，念道。

男人没有出声，而是握着床人可人儿的手。

女子瞧见，眼神跟淬了毒一样盯着。

半晌，见女子没有出去的打算，开口，“以后，没有我允许，不许来这里。听见了吗？”

女子咬牙说是，点头退下了。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唇都被咬破了。

“我的东沁，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男人开口问道。

却没人回答。

上次在狱芜城昏倒醒来失忆之后，便再次昏倒，一直到现在，就连晚聆也醒来了。

失忆的事情晚聆也知道了，为此还和男人大吵一架，原因就是男人想以东沁的身份重新规划她的人生，而晚聆认为她的小姐就叫祝清影，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最后晚聆没有扭得过男人。

“你家小姐现在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又太弱，听我的，可护你们周全。”男人解释。

“......好，东沁就东沁吧，只要小姐能平安便好。”晚聆是不知道东沁的事情的，就这样应承了下来。

现在。

被雷的余波震伤晕过去的晚聆此刻很虚弱，但她还是走到祝清影的床前，跪下来，爬在床畔，“对不起，小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晚聆就这样哭着，男人也没管。

青泽想来，却被男人命人管住。

突然，床上的人眼睫毛颤动了一下。男人看到呼出声，声音是这几天来没喝水的沙哑，“沁儿，你醒了？”

晚聆听到呼声止住了哭泣，连忙凑过去。“小姐！”

只见可人儿，睁开了双眼，她看到眼前人的模样，突然笑道，“是你啊。”然后看见晚聆又道，“我记得你。”

她的记得指的是哪天昏倒在自己身旁的人，但听在晚聆耳朵里就是记得她是她的丫鬟。

“奴婢是您的丫鬟晚聆。”晚聆开口，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可把可人儿吓到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掉晚聆的眼泪，说，“女孩子，坚强一点。”

她的一切行为，温婉动人的模样全印记在男人的脑海里，和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是她！一定是她！他揽过她拥入进怀里。

“东沁......”

“你是在叫我吗？”她先是吃惊，然后再是拍上他的后背，不知怎的，觉得他此刻很悲伤，“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曾经也是那么认为的，却被毁的什么也不剩。

“万凌琅是吗？你抱得我好紧，疼。”东沁微微皱眉。

万凌琅赶紧松开手，问，“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没，我很好。”东沁答，又问“有水吗？”

万凌琅以为她渴了，倒了一杯水过来，却见她推到他眼前说，“听你声音，应该很久没喝水了吧，喝点？”

晚聆彷佛又看到那个曾经温柔的女子。

万凌琅愣了一下，接过来喝下去。

“东沁......我带你去四周看看吧......”万凌琅尝试问道。

“好啊。”东沁笑着一口答应，又问，“对了，我们之前就相识吗？”

晚聆不了解小姐的私事，不作答。

反观万凌琅沉默了。

“……认识，很久就认识。认识也很久……”他出声。

“是吗？那我是怎么称呼你的？”东沁问。

“凌琅，你称呼我为凌琅。”

“那么凌琅，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万凌琅伸出手。

东沁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笑着把手递了出去。

晚聆就跟随在一旁，她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

要不是赤拦着，她离小姐站的更近。

两人俊男美女，行走在这廊道上，简直就是一道风景。不知怎么，东沁脚底下竟然生出朵朵莲花来，绚丽动人。

“我觉得这花是为我而生。”只要东沁脚一离开莲花，莲花就自动消去。

万凌琅眼中的哀伤愈发扩大。

她也曾这样说过。

“我觉得这花是为我而生。”

“凌琅，就让我再为你开一次……花。”

万凌琅陷在回忆里疯狂挣扎。

“凌琅？凌琅？你怎么了？”东沁摇醒万凌琅。

万凌琅定定的说，“东沁答应我，别再离开我好吗？”

“别想太多了，好好的。”东沁答非所问。

“答应我好吗？”万凌琅一定要听到答案。

东沁像哄孩子一样，无奈道，“我答应你，我会的。”

只是没有想到，从没食言的她，在未来，丢了这个承诺。

——

“这栋九层楼，名为‘梦九归一’。是我们一起取得名字。”

“黄粱一梦，取九归一。醉酒当歌，几回春怀。”东沁慢慢道。

“娘亲！你回来啦！”青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抱紧东沁的大腿道。

东沁震惊着，“小孩子不可以乱说话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亲。”东沁温柔地解释。

“小泽不管，你就是小泽的娘亲！”青泽不依不饶，又跑去抱紧万凌琅的腿，“爹爹你说过要给我找到娘亲的，我就要这个姐姐做娘亲！”

万凌琅有些尴尬又有些脸红，不知道说什么好，“谁让你出来的，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带回去。”

说罢，青泽就被拽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大喊几声娘亲，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小姐别在意，那是万青泽，楼主的孩子。”晚聆冷不丁呛一句。她来这里几天就把事情打听的透透彻彻。

原来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孩子的，还大肆搜罗着孩子的母亲。有孩子的人居然还肖想着她家小姐，做梦。

“孩子？你有孩子了？”东沁不知怎么心都难受，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只是没了几分认真。

“……是的。”万凌琅回。

“孩子的母亲是谁？”东沁问。

“她，死了。”万凌琅提到这件事有些难受。

东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的……”

“没有关系，人死不能复生，有何不能提？”

“那我可以问一下吗？”

“什么？”万凌琅扭头看着东沁。

只见东沁灿烂的笑着，“我很好奇，这么粉雕玉琢的孩子，他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人。”

万凌琅听后，苦笑着讲道。“她的母亲是九重天之上最受人尊敬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一位温婉女子，能够步步生莲，她不爱束发，爱赤脚；不爱抚琴，爱素衣；不爱灯火缱绻，爱这漫天流花……只是好日子不多，她因为身体的原因，离我们父子而去，仅仅就是这样，没有特别的故事……”

还有很多很多，只是不敢同你说，东沁。万凌琅匆匆结束对话。

“快到用膳时间了，我们去膳厅吧……”

这个时候却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万郎……”

东沁寻声望去，看见也是个标致妙人的女子立在不远处。楚楚可怜，随风便要倒下。

“你来做什么？”万凌琅有些生气。

“万郎是要去用膳吗？”女子问。

“黎娘，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赤这时候站出来好心讲到。

黎娘却置之不理，“我和小少主准备好了膳食，万郎来吧，”又对东沁说，“这位姑娘也一起来吧。”

浑然一副主母的模样，看见万凌琅和东沁紧握的手也只是大方的笑了一下，弄得东沁反而觉得心虚。但问题是东沁不知道她只是个客人，她以为就是万凌琅续弦的。

万凌琅本来想拒绝的，但听到青泽也在那里之后，便道，“东沁，我们去吧……”

“不用了……我身体还有些不便，不麻烦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食用就可……”东沁不着痕迹抽出手，摆摆手道。

“要不，我和小少主也过来吃吧。”黎娘体谅的说道，堵住了准备说什么的万凌琅。

可东沁还是摆摆手，说不用了，随后不等万凌琅说什么便带着晚聆走了。

万凌琅望着离去的背影和空落落的手心，一句话也不说朝着黎娘的住所前去。

黎娘得逞的笑容只有她自己知道，正如她也知道万凌琅的弱点，那就是万青泽。

等到身后的男人也走远后，东沁收住了笑容，她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也没了胃口，但免得被人看笑话，还是吃了一些。

晚聆看在眼里，从嘴里说不出。她担心小姐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

这边万凌琅到了黎娘的住所，看到了小糯米青泽，只听见青泽对着万凌琅大喊，“爹爹，娘亲呢？不是说娘亲会来的吗？娘亲！我要娘亲……”

万凌琅这会儿懂了为什么青泽会出现在黎娘这里，他一把抱起哇哇乱叫的孩子，对着黎娘沉声道，“希望别再有下次。”

黎娘低着头，问，“真不吃了再走？”

谁知万凌琅听也没听就走了。

黎娘笑了笑，反正她不在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青泽对她来讲只不过是颗棋子，为了他，她什么都会赌一把，比如现在。

“东西找到了吗？”

黎娘询声问道。

一道身影从角落站了出来。

“给你带来了——你答应我的要做到。”是那个领头侍女。

黎娘不同以往的柔弱娇媚地笑道，“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