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散是寒荒城云药司的一种蛊，这种蛊通常会种在千冰司的人身上，避免千冰司的人在执行任务时不忠”。

玉鸣一把抓住毕方的衣领，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

“主子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她只说自己身子越来越冷，以为是天气的原因，她哪知道现在已经立春了”。

玉鸣看着瘫软在桌上的冷冰潇，心中一阵阵绞痛，他恨自己当初一声不响地离开，也恨自己一时冲动让她不要再等，千冰司给了她另一个容身之处，也可以给她可以杀尽天下负心人的武功，却夺走了她半条命。

“除了噬心散，千冰司还做了什么？”

玉鸣稍稍冷静下来，无论冷冰潇受了什么伤，遭受着多大的苦痛，之前的事情告诉他，愤怒永远无济于事，“如何救”是当下最重要的。

“不出意外，这位姑娘的肋骨还少了一根”。

玉鸣不停抚摸着冷冰潇的脸，他心疼这个姑娘，襁褓之时被父母遗弃，长到十三岁，最爱的爷爷和阿婆为了保护她死去，二十三岁被心爱的人抛弃，如今又要承受重逢的苦难。

“你应该知道如何救治的，芍药姑娘”。

“承蒙玉公子还记得小女子”。

“芍药姑娘医术高超，四海八荒怕是无人不知”。

“多谢玉公子夸赞，今日引你们上来，是有一事求玉公子”。

只见这女子曲膝跪在玉鸣面前，颔首低眉的样子自是在一股英气之中添了几分柔弱。

“芍药姑娘不必这样，玉某能助姑娘，是玉某的福分”。

说起来，这芍药姑娘和玉鸣是同门师兄妹，当初玉鸣在莫离岛拜无涯子为师学医，主要学了易容之术，不过只学半年漠北不幸出事，自此再没见过无涯子。无涯子心寒，从来不向外人承认有过玉鸣这个徒弟，却一直默默打听玉鸣消息，而这芍药从小在莫离岛跟着无涯子学医，无事从不外出。

“师父希望见你一面，他探听不到你的消息，所以派我外出寻你，我也是在江湖流落几载，方知道玉公子的消息”。

玉鸣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了太多人，父母、师父、阿潇……这些亏欠，似乎要用余下的半生来还。

“芍药姑娘，师父出什么事了？”

“师父病重，怕是时日无多，书信上写近日又感了风寒”。

芍药说着便落下泪来，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将毕生医术尽数传授与她，她却救不了他。

“果真你也救不了？”

“玉公子知道的，年老体衰，实乃命数”。

“算来师父也有百二十岁，是我的过错，不过我需要办完唐府的事情再和你走”。

“是，玉公子，你只需做好你的事情，我自会给师父书信说寻到你了，想必书信到了，师父的病会好大半”。

“还望芍药姑娘给救命的法子”。

玉鸣看着冷冰潇，满是怜惜。

“肋骨取了便是取了，绝然不会长出新的，最多只是以后生孩子吃点苦头，这噬心散却是难解”。

“为何？”

“噬心散是寒荒城五大虫蛊之首，但凡被种此蛊，平时不会察觉，遇到心爱之人便会发作，起初是身体感到寒冷，接着会手脚暂时失去知觉，最后全身麻木窒息而死”。

“芍药姑娘，究竟如何解？”

“需要能幻成人形的赤狸心头血做药引”。

毕方边说边摸了摸冷冰潇，浑身冰凉，便脱下自己的长袍给她盖上，又将炭火盆拉到冷冰潇身旁，不知何时，照顾冷冰潇成了毕方的习惯。

“毕方，原来你都知道……何地有这幻成人形的赤狸？”

“寒荒城里有一只，在城主琉璃那儿，尚未幻成人形，得等”。

自从第一眼在听雪轩外看到冷冰潇，毕方就察觉了噬心散的存在，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没有缘由的身体感到寒冷，并且每次都是说到玉鸣的时候，毕方才确定，当时他只想照顾冷冰潇直到她死去，在琉璃房里看到赤狸的时候慢慢燃起希望。

“不要，芍药姐姐，玉鸣哥哥说你是四海八荒的名医，你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凝冰紧紧贴着冷冰潇，不见冷冰潇的手暖过来，就一直搓手哈气给冷冰潇暖着。

“这姑娘体内有一股气，这股气似乎能暂时压住噬心散，不过这气尚不浑厚，如有心法将这股气练得淳厚，也是另一种办法”。

毕方和玉鸣这才想起来，冷冰潇体内原是有红莲业火在，这种内力是大地混沌之时的原始之力，虽然两人都不知道这内力从何而来，却都明白这股内力修炼到极致之时有天地的力量，而修炼这股内力的心法近在眼前，不过是冰火两重天，难以入门，二人都未曾知晓一二。

“近来我只顾主子身体，不曾想起主子的内力修炼，多谢芍药姑娘提醒”。

天色渐暗，几人怕在外逗留时间太长引起怀疑，起身告辞，毕方背上冷冰潇要走，芍药从内房拿着方子走出来。

“玉公子，这有一药方，可暂时缓解阿潇姑娘的不适，你收好”。

“多谢，还望姑娘在这儿再等几日，玉某了结完这些事自会随姑娘去莫离岛见师父”。

“是”。

芍药微微欠身送玉鸣几人离开，众人都以为冷冰潇喝醉了，自顾自热闹着，路上人来人往，仍旧是节日气氛，玉鸣看着眼前的喜气洋洋，声色犬马，不觉羡慕起来，如果可以，他想和冷冰潇过平淡的夫妻日子，养儿育女，嬉笑吵闹，再不过问江湖冷暖。可总有人的稀松平常是自己徒手摘星般的不易，玉鸣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冷冰潇，有了离开的念头，如果不见他，冷冰潇就不会痛苦了。

“玉鸣，不要走！”

冷冰潇一把抓住玉鸣的手，又猛地起身紧紧抱住他。

“不走不走，阿芜，我不走”。

玉鸣轻轻拍打冷冰潇的背，像在结界里哄被噩梦魇住的她那样，冷冰潇慢慢冷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又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