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万望姑娘告知”。

芍药看着一脸疲惫焦急的长歌，她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许久。

“姑娘，求你救救掌门！”

长歌跪在芍药面前不停磕头，额骨咚咚用力撞在地上的声音，让芍药心疼不已，连忙扶起长歌。

“公子，你先起来，我这方子是好也不好”。

芍药仍旧犹豫。

“姑娘！”

长歌又要跪下去，芍药迫不得已，缓缓说道：“这方子里有一味药是心头血，需取心头之血在药煮至八成的时候加入，连续七天方可”。

“我来！”

长歌拿起刀就朝自己胸口戳去，被毕方拦下。

“芍药姑娘还有要说的吗？”

“普通人连取七天心头血大都没命，就算是法力如掌门一般，也会损去七成功力，照你的身体，不过两天就会死，仍旧救不了他”。

当啷一声，长歌手中的刀落在地上，昏厥过去。

無杀却在这时醒了。

“我还能活几日？”

“至多不过三日，如果你不想活，时间就难定了”。

“那就好，我看窗外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吧”。

無杀看向玉鸣，仍是和辛夷一般模样。

“稍等”。

芍药从药箱里拿出些白色粉末撒在無杀伤口，用纱布过裹好，又给他服下一颗药丸。

“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玉鸣抱着無杀走到大殿前，在台阶上坐下，無杀躺在玉鸣怀中，看着面前的桃树浑身发抖，冷冰潇拿来一件斗篷给他披上。

“潇潇”。

“你好好陪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冷冰潇缓缓走开，無杀指着面前的桃花林，声音疲惫微弱，眼里却现出光来，说道：“你看这桃花开得真好，还记得吗？那年冬天，你说你喜欢桃花，我便将整个暗流林种满桃树，等着来年桃花开满枝头，喝你亲手酿的桃花酿。谁曾想，一个冬天，桃树全冻死了，第二年春天，我们俩对着没开花的桃花傻笑”。

“是啊，那年真是太可惜了”。

“后来，我们将所有死掉的桃树刨完，种上了新的，浇水、除草、施肥，它们越长越大，越长越高，越开越繁盛，酿的酒越来越可口”。

“那酒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

“再后来，我们约定从极寒之地回来后，去我们在皇城近郊开辟的那片桃林看看，我们很久都没去了”。

玉鸣看着怀里声音越来越弱的無杀，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無杀摩挲着他的脸：“你还恨我吗？恨我杀了玉都护。”

玉鸣摇头：“不恨。”

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隆隆几声春雷，预示着新生和消亡。

“玉都护救过我，我却杀了他，所以，后来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玉鸣恨不起来，他隐隐觉察到無杀可能是为了再见到辛夷，占有辛夷才接的那次命令，而无论是谁动手杀了父亲，只要九州皇城那位在，父亲终究难逃一死，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山河图中隐藏的那人，但山河图所用古法，至今难解。

“没事儿，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玉鸣轻轻拍打着無杀，在他耳边柔声告诉他。

“我想去见你，不想在这世间受苦了，你说你下一世想做桃花小妖，我也去做，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一起做桃花小妖，就在你为我亲手种下的桃林里，我们一起赏花、酿酒，还要养两只小狐狸”。

“好，你答应我的哈，不准……不准反悔，我……我先去了……”

無杀的声音终于听不见，像孩子一样躺在玉鸣怀里没了呼吸，又几声春雷过后，天空渐渐落下雨珠，玉鸣伏在無杀身上，久久没能站起来。

“玉鸣”。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玉鸣已经知道是谁，那十年的梦里，他无数次听到这个声音。

“潇潇，你说我做的究竟对不对，可能是我打扰了他的生活”。

“可也是你让他去得如此释然安稳”。

“你说如果我们俩有人先走了，该怎么办？”

“剩下的人好好活，不要忘记另一个人，也莫要有执念”。

冷冰潇的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仰起头：“只不过，留下来的人苦啊！”

而后两人在心中几乎异口同声：“你要是那个留下来的人，好好活。”

“玉公子，毕方把無杀掌门和辛夷公子放一起吧”。

毕方抱起無杀迈上台阶，白皙修长的手臂垂在大红色斗篷下，雨水顺着胳膊滑到指尖，滴在大理石地面上轻巧无声，乌黑的头发被雨水微微打湿，朦胧着一层迷离往事，面容安然，嘴角处皆是笑意。

毕方将無杀放在辛夷旁边，让毕方奇怪的是，辛夷的面容也如此安然，于是凑近观察，不小心碰到一旁的长明灯，紧接着冰床向右移动，冰床下，是另一个密室，细细看来，仍是一盏长明灯和冰床，冰床之上隐约躺着一男一女。

“主子！玉公子！快来”。

听到喊声，玉鸣和冷冰潇赶紧跑向大殿，纵身一跃，进入密室，远远看着，玉鸣忽觉冰床之上的人熟悉，再仔细看时，便是放声吼叫，密室中不时有石头滚落下来。

“这是？”

冷冰潇抬头看对面的毕方，毕方也是满脸惊讶。

“是……是玉都护夫妇”。

“啊？！”

冷冰潇只觉不可思议，她只听白凤讲过玉都护夫妇被人杀害，却从不知道玉都护夫妇俩尸身在此，而且看这样子，玉鸣也是不知道的。

“芍药呢？芍药，芍药！”

玉鸣大声呼喊芍药，毕方赶紧去将芍药带了进来，玉鸣扑过去抓住芍药的手：“妹妹，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哥哥求你，救救他们啊！”

芍药没有把脉，只是默默摇头，玉鸣把她拽到病床前，让她凑近看一看，芍药仍旧是看着玉鸣摇头。

“你再看看，妹妹，你再看看”。

玉鸣发疯似的推着芍药往玉都护夫妇面前，拿起他们的手塞给芍药。

“这有长明灯，说不定能保住一点魂魄，妹妹，你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