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觉得恶心，她每次拿到钱就给我几文，随便我去买什么，没有钱我们就饿着，什么也不吃，后来她终于得病死了，我把她埋在一片沙漠里”。

长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生死，冷冰潇突然想：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像玉鸣父母那样开心积极，抑或像长歌父母一样冷漠无情？

“我没有钱，没有吃的，没有水喝，在沙漠里走啊走，一头狼在我身后跟了很久，后来，我比那头狼先倒下，他救了我”。

“是無杀掌门吗？”

凝冰越听越高兴，这可比书上的故事强多了！冷冰潇伸出无名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凝冰安静，长歌点了点头，背对着冷冰潇的身影显得凄凉可怜。

“他把我带回暗流林，让我贴身伺候他，教我弹琴写字，教我练剑习武，我最喜欢和他一起散步，他只有散步的时候才是最轻松的，不会想明天去杀什么人，不会想我是辛夷还是长歌”。

青釉茶杯氤氲出丝丝缕缕的苦丁茶热气，长歌一饮而尽。

“你觉得委屈吗？”

“委屈？”长歌苦笑一声，转而声音变得低沉，“这么多年，他只打过我一次，就是那位公子来之后，当时觉得委屈，除此再没有过”。

“我知道我是辛夷公子的替代品，但他是我的唯一，你知道在沙漠里走十天见不到人的滋味吗？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漫天遍野的黄沙，让人绝望的黄沙，然后来了一个人，他喂给你水喝，咽不下去就用嘴喂，一口一口将你救活，让你重生”。

“呃……对不起”。

两行热泪映照着阳光的通透，长歌泣不成声。

“我知道他一直想死，但我骗了他，是我让他经历了这样的绝望，是我！是我！”

冷冰潇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或许是他告诉無杀结魄灯的存在，告诉無杀结魄灯和五灵玉珠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也让無杀多活了这么多年，而当积攒这么多年的希望转为绝望，所有的努力变成的无意义，無杀是否快乐？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眼前这个男人，或许他的做法在许多人眼里是对的，但在真正经历这件事的無杀那里，却不知对错，陪伴，如果是他赎罪的选择，她选择尊重、沉默和祝福。

“公子，我看长明灯上有血迹，玉都护夫妇的尸身是谁在养着吗？”

“开始是辛夷公子，后来是掌门”。

“为何？”

“掌门说，玉都护是一定会死的，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就是死在其他人手里，如果他接了这个任务，一定能见到辛夷公子，还能保玉都护全尸”。

冷冰潇这才明白，江湖风雨多半与朝堂表面无关，实则像拴在一起的铁链，一环接着一环，而所谓的腥风血雨之下，亦有温情冷暖。

“今日和你们说这些，是希望你们告知玉公子，让他不要记恨掌门，这么多年的心头之血，足以偿清那封喉一剑”。

“玉鸣哥哥不会记恨無杀掌门的，如果真的记恨，就不会求我开了这满园桃花，放心吧，他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没个正型，其实可聪明了”。

凝冰朝冷冰潇眨了眨眼，冷冰潇会心一笑，算是承认。

“多谢”。

长歌俯身行礼，一袭素白宽袖如流水般垂下，乌黑的头发顺势滑过肩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可以，还是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很大，或许可以碰到两情相悦之人”。

冷冰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片刻后准备踏出长歌房间，深吸一口气，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长歌微笑着点头回应她。冷冰潇太能懂那种一个人的孤独，她不想长歌就这么将自己关起来。

三人在暗流林等了玉鸣和毕方两天，第三天正午，玉鸣二人回来了。

“毕方哥哥，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看到毕方回来，凝冰一下跳到他身上蹭啊蹭，蠃蠃见状赶紧去扯凝冰，谁料这凝冰越扯越紧，像是粘在了毕方身上。

“你别扯我啊”。

凝冰不停拍打蠃蠃的手。

“你下来，下来，这样成何体统”。

“不下，毕方哥哥走了这么多天，我想他”。

不曾想蠃蠃听到这句话放声大哭，嘴里叫喊着：“凝冰，凝冰！”

凝冰不得已赶紧下来，安慰蠃蠃道：“好了好了，我下来了，你哭什么，真丢人！”

“下来就好下来就好，不哭了，我们收拾行李去吧”。

“好！”

二人去房间收拾行李，冷冰潇觉察到些许异样。之前凝冰和毕方一直在一起，就算分开也只是一日两日，便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分开不过三日，凝冰为何如此激动，难不成？！

“主子，凝冰怎么了？”

“傻毕方，当然是爱上你了”。

毕方脸上一阵通红，反驳道：“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往你身上粘，你看潇潇就不往我身上粘吧”。玉鸣悄悄走近冷冰潇，“潇潇，你要是粘就放心大胆粘，谁要是敢把你扯下来，我就揍他”。

“离我远一点”。

冷冰潇白了玉鸣一眼，转身也回房收拾东西去了，毕方看着冷冰潇的背影，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刚要叹气，被玉鸣一个巴掌拍在背上，硬生生咽了回去。

“毕方，情路多坎坷啊，这蠃大人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绝对是和凝冰最配的，可谁让凝冰年少无知，偏偏喜欢你这样沉默寡言的稳重男人，世间情事多坎坷呀”。

“玉公子，要说坎坷谁能比得上您啊，十年磨一剑，硬是把这剑磨生锈了”。

“毕方，你？！”

一句话正戳中玉鸣心肝，哎，只能叹息喽。

几人将行李收拾好，太阳西沉之时，长歌送几人出了暗流林，又给冷冰潇些盘缠，冷冰潇推辞说不要，玉鸣一把抢过来：“穷家富路，多谢！”

“玉公子说的没错，诸位多保重”。

辞了长歌，玉鸣转头问毕方：“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出发？”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