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这般姿容,这般灵气,又岂是一个小小蓬莱岛能育出来的仙子?
只见仙子一袭白色流云锦衣外罩银绣轻纱,乌发如瀑,举手投足间越发婀娜妖娆,姿容日盛。如一团靡丽绮思,脚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在场的每一位神仙的心尖上。
“蓬莱仙子木兮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幽冥大人。”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仙子好风采。”
盈盈立在下首的木兮心里很是纳闷,这大公主听谁说过我呢?这些年我一直在和梦里人打交道,难不成是她入了我的梦?
如此想着,木兮不由笑了,一笑间,千娇百媚,万花盛开。
“仙子似乎与百花有缘,不如就封仙子为百花仙子吧,掌百花兴衰,如此可好。”
“木兮谢过帝姬。”
“好孩子,快过来,走进点,让本宫好好瞧一瞧,这三品阶的百花仙子何等芳容。”
聘聘婷婷,莲步微挪,木兮又走进了谢。
待到抬头时,便望见了那朝思暮想的梦中人。
“枝枝,好久不见。”
空气如水纹般震荡了几秒,头戴扇云冠一袭水合服的青年落入了台下木兮的眼中,他腰束丝绦,乌发过腰,一派清俊潇洒,嘴角含笑,一派仙风道骨。
久别重逢,该是欢喜抑或忧伤?
木兮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不知道该怎样扮演此刻的角色,只是木木呆呆随着仙侍入了座,就在那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却从不敢见的人一侧。
大公主笑靥如花,四周的仙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一开一合,一张一闭,木兮好像什么都听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直到羲和起身,无比冷静又强大用灵识唤醒了她。
“枝枝,帝姬问你话呢。”
“本宫看幽冥大人与百花仙子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可谓天作之合,不如本宫就在此成人之美,为两位良人搭个红线,成就一番良缘,百花仙子,你意下如何。”
木兮是真的听见了,底下的仙人说的是——
“恭贺幽冥大人与百花仙子喜结良缘。”
“喜结良缘”、“喜结良缘”......
一声一声,如惊雷,如闪电,劈开内心深处最为痛苦的角落。
那里的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
月光似水,微风拂过,波面粼粼,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灰白色的城墙被火光照得耀眼,城外的哭泣声、城内的哭泣声,汇成一曲送行的离歌。
而那首离歌不断循环,成为木兮看不到尽头的噩梦序曲。
如今序曲再次响起,木兮痛苦得蹲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是一种防御的姿态,直到此时此刻,木兮才发现,那场噩梦,从来都没有过去。
烈火焚身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让她将求助的信号留给了羲和。
在场的仙者尚且弄不清状况,只见金光闪过,天旋地转,黑云遮天,金色的光辉从那位众仙最是看不起的蓬莱岛主手中焕发而出,形成巨大的金色云团,将二人包裹住,不过片刻,云散日出,再不见蓬莱岛主与百花仙子。
“是千里传送术,是只有龙族才能修习的仙法......”
台下兵荒马论,台上两人皆是沉沉。
“幽冥大人,你......”
帝姬婵娟话未毕,却见白光闪过,幽冥大人早已不见踪影。
*
“枝枝,不怕不怕,我们回家了。”
蓬莱岛的惊喜阁内,熟悉的一切似乎并不能安慰痛苦到扭曲的小姑娘,羲和只能抱着木兮,一遍一遍告诉她“我们已经回家了”。
随即赶来的幽冥大人,看着痛苦到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小姑娘,心疼得要扭曲起来,他将金丹递给羲和,忍住发涩的眼眶,轻声道,
“将这个给她服下去,可以缓解痛苦。”
羲和将信将疑接过金丹,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夹杂着安神的香气,羲和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将金丹喂给怀中的小姑娘。
不过须臾,小姑娘便不再痛苦得发颤,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逐渐如常,最终是沉沉睡去,没有梦的睡去。
眼神交错间,羲和示意幽冥大人言念随其出去,她有些事情需要问,正好,他也有些事情需要问。
*
夜色越来越浓重,雨越下越大渐成倾盆之势,打在窗框上噼里啪啦地响,间或伴着风啸的声音。而木制的窗框也随这风忽紧忽松地敲击着,发出哐哐的响声。
榻上的小姑娘却是睡得很安稳,没有梦境的夜晚,能获得最为难得的安宁与祥和。
待到晨光破晓之时,万物复苏,迎着朝阳盛开的花朵,花瓣上仍有昨夜的凝露,又是崭新的一天。
只是这新是对于除了木兮之外的万物,活在过去的人,走不出回忆的人,怎么会迎来新的一天。
“枝枝,开门,我是言念,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必,你走吧。”
一直未打开的雕花木门拒绝了屋外的阳光,也拒绝了失而复得的爱情。
既然丢了,便是丢了。
但,是自己的,便永远丢不了。
言念就这样在蓬莱岛住下了,只是会刻意隐藏自己,只在默默无声处痴痴守护着自己的小姑娘。
万里乾坤,似一轮火伞当中。大地乾坤似火笼。四野无云风尽息,八方有热气升空。高山顶上,大海波中。高山顶上,只晒得石烈灰飞;大海波中,蒸熬得波翻浪滚。林中飞鸟,晒脱翎毛,莫想腾空展翅;水底游鱼,蒸翻鳞甲,怎能弄土钻泥。砖如烧红锅底热,铁石人身也汗流。
每年这个季节,都是蓬莱岛最热的日子。
木兮热得有些蔫耷,无所事事地倚在了花树下。阳光从枝叶间隙偷偷钻出,斑斑驳驳的光点撒在她面上,看不清了原本的好颜色。
她知道那人刻意的回避,也能明白那人的情意,更是知晓自己的心意。但,那段回忆实在太痛苦,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路,却偏偏不能释怀。
或许是自己真得太过矫情,或许,只是没有过去那般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