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雪颤了颤睫毛,似乎想要睁开双眼,奈何眼皮太重,大脑处于混沌中。
她只能听到有人跟她说话,跟她说,妈妈会回来,只要留在原地等着她
“妈妈,妈妈是冷,冷出尘,南南”
只是一个南字,赫连暮森的手便猛地一紧,心脏几乎要跳出腔外。
他尽量平静自己内心莫名的激动,颤着声引导着,“是不是南城蔺山,你是在蔺山教堂等着妈妈落落,你还记得,有一个受伤的小哥哥,他送来一枚玉佩给你,玉佩你收好了吗?”
“落落”冷落雪重复着这两个字。
妈妈从来不唤她落落,妈妈唤她一直是雪儿。
看来,妈妈真的不会回来了,妈妈真的抛弃了她冷落雪难受地摇着头。
眼泪冲破眼皮,滚落鬓角,房间里响起了抽泣声。
见冷落雪摇头,赫连暮森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泼了一瓢冷水。
但是一见冷落雪哭得很是伤心,他再也没有心情去追问,赶忙将对方热热的身子搂进自己的怀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温柔地哄着。
“没有妈妈,你还有我,即便我抛弃全世界,也绝不抛弃你”
渐渐地,冷落雪停住了哭泣,身体也软成一团,就连鼻息也均匀了许多。
赫连暮森探了探她的额头,虽然还有些热,但已经比最初骇人的热度时降了些。
低眸看着冷落雪沉静的睡颜,想起方才自己的心急与期待,赫连暮森幽幽地叹了一声。
“落落,这世间,真的会有奇迹吗?你,会不会就是来救赎我灵魂的那个人?”
回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清早,冷落雪翻了个身,忽然觉得下体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她顿时惊醒过来。
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男人的臂弯里。
而男人,也在她翻动时,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此刻,正盯着她看。
冷落雪脸色一红,却不敢再动,哑着嗓音道:“你,你先起来吧!”
“感觉好点了么?”
男人并未在意她脸上的窘迫,只当是余热未退,一只手背又往冷落雪额头探去。
“嗯,还好,烧退了。”
赫连暮森收回手,压在冷落雪脖颈后的那只胳膊却没有拿开,反而将她轻轻一搂,冷落雪便贴在了他的胸膛。
“落落,以后,不要这样吓我。”
赫连暮森抚摸着她的秀发,语气深沉还带着些许后怕。
被他一动,冷落雪感觉身体某处汹涌的更厉害了。
她几乎要哭出来,“我难受”
“哪里难受?我看看。”
一听冷落雪难受,赫连暮森立刻松开些许禁锢,盯着冷落雪脸色,又探了探她额头,自顾自地道:“烧退了啊,脸为什么又烫了起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昨天身上磕到了哪里,受了伤?”
赫连暮森是个行动派,说完便掀开被子,要为冷落雪检查身体。
冷落雪欲哭无门,抓着他的一双手,摇头道:“我没受伤,可是,可是我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去卫生间”
“我抱你去!”
原来她是被尿给憋的!赫连暮森有了认知,便翻身下床,一把将冷落雪抱起。
“不要”冷落雪惊呼一声,可是,为时已晚。
当赫连暮森触及到床单上那一摊红色的印记时,再低头看看冷落雪的裤子上沾染的同色系,脑袋顿时有两秒钟的停顿。
冷落雪想死的心都有,只能把头埋在男人的怀里,没脸再抬起。
好在赫连暮森内心强大无比,短暂尴尬过后,便果断地抱着冷落雪去往浴室。
他将她抱在浴池里,对着旁边调了调水温,确定水温合适后,才将水放进浴池里。
“把衣服脱了。”
冷落雪抱住自己,摇头。
赫连暮森无奈,亲自动手要解她衣裳。
冷落雪大惊,拍打着赫连暮森的手背,低喊道:“你干嘛?流氓!”
赫连暮森沉下脸道:“我是你丈夫,我帮你洗澡天经地义!”
再说了,又不是没有给她擦洗过。
“我有手,不用你洗!”冷落雪坚决地道。
赫连暮森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他其实没想那么多,不过是怕冷落雪病后体虚,不想她劳累。
好吧,他好心被当流氓。
切,好像他愿意看似的!
“那我出去等你,衣服也给你准备好,洗好后你喊我一声就是了。”
冷落雪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不相信还有收手这么快的流氓。
赫连暮森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步走了出去,将门虚掩上。
确定赫连暮森是真的不会进来后,冷落雪这才放心地脱下脏衣裳,沐浴在热水中。
只是等她洗完后,才想起,她的包里没有卫生棉了。
冷落雪仰望精美的天花板,心里哀嚎:她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接二连三倒霉不说,连跳个湖大姨妈也提前来贺,刚刚还在赫连暮森面前出那么大的洋相,而现在
她要不要总这么悲催!
门外,响起了赫连暮森的声音,“落落,洗好了是吗?我给你拿衣服进去。”
冷落雪赶紧裹上大浴巾,走到门边,伸手接过衣服。
隔着门缝,赫连森捕捉到冷落雪脸上的愁容与纠结。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难受了?”赫连暮森盯着她问。
他听说过,女人来月事,多少会不舒服,按照床上那么大面积、和那么深的印记来看,冷落雪应该属于量大的,能舒服才怪。
“我已经让张妈为你熬了姜糖水,把衣服穿上,正好下去趁热喝。”
冷落雪咬了咬唇,声若蚊呐,“出不去,我,我的那个没带来”
“哪个?”赫连暮森又是一时懵懂。
冷落雪羞臊地嗔他一眼,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这个都不懂!
看到冷落雪对自己似乎不满,赫连暮森冷峻的面色浮起一抹不解,但还是努力地追问,“是什么没带来,我让人去取。”
“你让张妈上来一趟吧!”冷落雪内心崩溃,将门关上,再不跟男人废话。
赫连暮森无故吃了闭门羹,眉心蹙起的褶皱又深了一许。
静思了片刻,男人的眸子一亮,随即划过一抹不自然。
好吧,他后知后觉了,明白她所谓的那个,究竟是哪个了。
没有卫生棉,冷落雪只能穿着上衣,用干毛巾作为替代品垫着身下坐在椅子上。
她等了有一会儿,却不见张妈上楼来,心里疑惑又焦急。
正在她准备裹着浴巾出来寻人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一包传说中的急救品伸到了她面前。
“是这个吗?”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微喘,似乎跑了八百米似的。
冷落雪讷讷地接过,“嗯,是,谢谢”
一切换好后,冷落雪走出浴室,回到卧室里,便见到梳妆台下多了一只纸箱。
她略微一看,只见满满当当一箱子的卫生棉,还是各种品牌
她回头,对上男人的眸子,指着那纸箱子,惊疑地道:“不会是,你买的吧?”
赫连暮森淡淡地嗯了一声,耳根那隐着一抹袖红。
他方才在超市购买这些女人用品时,四周的女人们都用奇特的目光打量他。
不过当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说他是出来帮媳妇买东西,是个好丈夫时,他浑身释然和轻松,还好没把他当作变态。
只是他不知道冷落雪喜欢用哪个牌子,便将所有牌子的卫生棉都买了一大包,付款时,他都能感受到收银员抛来的满眼的粉红星星。
赫连暮森将红糖水递到冷落雪面前,“趁热喝,对身体有好处。”
冷落雪不好意思地接过,一口气将红糖水喝干。
可能是喝的太急了些,她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嘴角有糖水溢出。
“看你,跟个孩子似的心急。”
赫连暮森自然地抬起她一根手指,为她擦去那水渍。
原本尴尬的空气,似乎变化了一个时空,二人四目相对,动作都停顿住。
心动的感觉,逐渐蔓延全身,整个房间里,有什么比红糖水还要甜蜜的东西在涌动
“谢谢。”冷落雪稍稍后退半步,脸色跟昨晚发烧时一样红。
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左右移动,落在大床上,发现床单已经被换过,不由得脸越发烫起来。
赫连暮森收回手指,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下去吃点东西,如果你想去上学,我送你去。”
冷落雪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像个小媳妇似的,任由赫连暮森牵着自己出了卧室
来到学校,冷落雪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姚梦婷。
她热络地上前打招呼。
姚梦婷看见她,有着短暂的惊疑,然后是心虚。
“落雪,你你还好吧?”姚梦婷与冷落雪走在一处,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勾着她的臂弯。
冷落雪倒是没有发现到对方的不自然,只是一脸愁眉苦脸地道:“昨天泡了冷水,又来大姨妈,我几乎都快折腾死!都怪那个杜星宇,等下看到他,我非踹他两脚不可!”
姚梦婷眼眸闪了闪,咬了咬唇,道:“星宇他今天没来。”
“没来?”冷落雪停住脚步,看向姚梦婷。
姚梦婷点点头,“昨天你被你叔叔带走后,星宇他一直坐在湖边发呆,我们怕他想不开,就强制把他送回了家”
“这么说,他还在家里?”
“嗯,我早上去别墅看过他,他还在睡觉。”
姚梦婷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冷落雪这才注意到姚梦婷今天的不对劲,不由得拉住对方,盯着对方的双眼,问道:“梦婷,你今天怎么精神不佳啊?是不是昨晚上,杜星宇向你撒酒疯了?”
闻言,姚梦婷后退了一步,仓惶地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那个,落雪,快上课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罢,也不等冷落雪,姚梦婷就直接大步往教室走去。
冷落雪看着姚梦婷有些急切的背影,满脸狐疑
晚上,冷落雪被司机接回南苑。
一进门,却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有七旬的老者,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
老者看上去面容威严,不苟言笑,女孩看上去高冷,气质比年龄老成。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出现在客厅的冷落雪,都是一副审视的目光。
张妈上前来,低声对冷落雪道:“先生刚刚开完会议,此刻已经在路上。他让我给您炖了燕窝羹,我待会给您端过来。”
冷落雪低低地哦了一声。
“张妈,这位,就是冷小姐?”
老者突然发问,张妈赶紧恭敬地答道“回老爷子,这位正是冷落雪小姐,是先生的”
“你先下去忙吧!”老者一摆手,不容张妈抗拒。
张妈看了一眼冷落雪,满是担忧地退出了客厅。
冷落雪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对老者干干地笑了笑。
老者精亮的双眼在冷落雪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将手里的龙杖指了指另一侧沙发,“坐吧!”
那口气,就像上位者对自己的手下发了一道恩令似的。
冷落雪心里很是不舒服,但碍于对方是长者,猜测应该是赫连暮森的什么长辈,她也就没再往心里去。
在老者指定的地方刚坐下,便听到对面的女孩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听森哥哥说,你是他的佣人?”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冷落雪心里又闷堵起来。
赫连暮森这厮,才刚跟她领了结婚证,就跟人家说她是佣人。
好得很呐,以后,别逼着她喊他相公,她直接喊他雇主!
冷落雪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声音听起来很是甜美,“是赫连暮森亲口这样跟你说的吗?如果他说是,那便是,他开心就好。”
女孩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想到冷落雪会这么回答她,这跟没说一样。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是谁,我又是谁吧?”女孩抬了抬下巴,气势逼人。
冷落雪依然挂着一抹浅笑,“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