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光怪陆离的画面自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声音波涛汹涌地拍来,盛长宁只觉得头开始尖锐地疼了起来,她不觉地喃喃出声道。
那些忽闪而过的片段中,始终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少年时的相知相许、与郎君煮茶谈花时的情意,到后来凤冠霞帔红装十里,满堂喝彩时却喧哗声愈烈,她开始白脸泣泪。
似乎,她这一生本应是顺风顺水地度日,只是所有的一切,是因为遇见了……那个人。
盛长宁想着,额间的那股子疼感,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消退下去,脑中的意识宛若沉浸在温柔的棉絮中,轻软又宁和。
……
“小姐……您可醒了?”
属于小姑娘的清脆鹂声传至耳中时,盛长宁一个激灵,陡然睁开了眼。
很快地,一张年轻清丽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瞳孔之中,盛长宁顿时又一惊,一下子坐起了身来。
对方也被她这突如的举动应付得措手不及,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好在盛长宁稍稍后倚了些,这才未弄出什么难堪之象来。
“你是何人?”
盛长宁努力地忍下心中的不适感,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带着微微的讶然,她不由蹙了蹙眉,问道。
“二小姐?”阿语原以为是主子同自己玩闹,可瞧见二小姐面稍显的不悦之色,哪还有平日里的散漫不计较。
阿语以为是二小姐动了怒,连忙跪了下去,伏拜在地,“二小姐恕罪,阿语不是诚心要撞小姐的……”
“阿语……”盛长宁念了一声,她似有些茫然地看着地跪着的婢女,“你起来罢。”
她扫了一眼四周,这些摆置,看着确是像闺中小姐的闺房,可是……她怎的尽全无关于自己的记忆?
“二小姐,您别再伤心了,昨日您跌落了池子里,大小姐为了顾料到您,已向老爷和夫人请求将婚事延后了……”
阿语小心地看了一眼盛长宁,仔细地斟酌着话,仿佛生怕她会有丝毫的不悦。
盛长宁又是一惊,“我何时定了婚事?”
这记忆没了暂且不说,现下居然连夫君也要有了?何况……她跌落池子?落水之时难不成也将脑子也嗑着了,这才将她记忆带走了不成?
见她这般大惊,阿语连忙摇着手否认道:“不不不,不是您大婚,是大小姐与那李家的二公子要成亲了,您…怎么……”
盛长宁这才轻吁了口气,见阿语迟疑着,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这是在疑惑什么。
盛长宁便直接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应是落水之故,我头疼得厉害,竟觉得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似的……”
说着,盛长宁又状若头疼难受,重新躺了下去。
闻言,阿语便惊切地道:“那奴婢这就去请郎中前来!小姐您快好生躺着……”
她说着,又替盛长宁拉了拉被褥,好让外头的风寒不吹着盛长宁。
小姑娘噔噔噔地跑开了,盛长宁静静地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她倒是没有再出声拦着。
身处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自然得好好理清理清是怎么回事,反正众人都知道她是落了水,受了寒。
正巧,她现在借此蒙混过去,顺便把现在她自己的身份给摸清楚,再想想应付的方法才是策。
……
昏昏沉沉的,盛长宁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再次醒来时,天色都已暗沉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身边好似只有阿语这一个婢女,这阿语走了后,竟也不见有其他人进来服侍。
盛长宁暗暗地想着,这二小姐虽听着像个主子,可却应是个不大受父母宠爱的,否则这样落水受寒的事,父母亲也应当会在身旁嘘寒问暖才是。
更别说,会现下这屋子里竟连盏灯都不点,若是她身子不便,想喝杯水岂非都要渴死在这床了。
盛长宁正腹诽些间,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隐隐约约的,竟还能听见是她们的斥声。
“二小姐醒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来禀报,你们都是些干什么吃的……”
“阿语呢?止风院的阿语去哪了?”
盛长宁轻轻阖双眸,啧,这般听着,倒是令人觉得这二小姐该有多娇气似的。
“翘翘,姨娘来看你了,我可怜的孩子,真真是让你受苦了!”
盛长宁还未来得及恰到好处地睁眼,便听见一声娇柔的女声哭啼着凑近了。
紧接着,那染了外头寒气的指尖冰凉,骤然搭盛长宁刚捂热了些的双手。
冷得盛长宁径直都顾不得装了,她就是一个冷颤地坐起了身来,这才看清她面前的妇人梨花带雨,面相倒是生得极好,只可惜眼尾带勾,一股子媚态横生。
偏偏这妇人又偏爱娇弱之态,连声音都是娇嗲的,与她头的那支脆红叠金钗的端庄,倒是极极不符的。
盛长宁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即便如今记忆不大清晰了,对着这种人,她也是不会有什么客气可言的。
“姨娘自重!你从外头进来,身的寒气还未散去就凑到我跟前来,你莫不是想让我再无端生一场风寒?”
盛长宁抽回了被妇人压着的被褥子,声音是毫不客气地冷。
不仅是周遭拥簇过来的婢女们一愣,就连被她不客气骂了一通的愉姨娘也是呆了。
愉姨娘喃喃着:“翘、翘翘,你怎么……”
“住嘴!翘翘二字也是你能叫唤的?”
从外头又来一声儿,径直不客气地打断了愉姨娘的话。
“连府家规森严,是从老祖宗在时便定下了的,连翘小姐是府的二小姐,乃是夫人膝下嫡出的血脉,岂是你一介姨娘能乱喊的。你们还不快把愉姨娘给带回院子里思过去!”
前者断了愉姨娘话头的人,踏过高高的门槛,正迈着稳步缓缓行来。
盛长宁抬眸看去,只见这妇人的衣鬓,皆为端整而不苟,金钗结鬓不若愉姨娘那般不适宜,倒为她的端庄大气添了几分雍容。
而在她的身后正亦步亦趋跟着的嬷嬷,正是方才出声唤人拉走了愉姨娘的那位,看着年纪颇长,说起话来颇为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