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确实是有正事与盛长宁相商,可看着面前的娇娇人儿,他就忍不住地生了逗弄的心。
遣退了婢子后,沈约便开始正色起来,他道:“宁宁,你若是想走,我随时便能送你离开,只有一点,离开了裘城后,你不能跑去其他的地儿,得去江南。”
盛长宁所思虑到的,他自然也是能想到的,如今裘城闹出了这档子疫情,盛长慕北巡的步伐却是更不可能止步的。
十一他们已然悄悄地递了消息来,京城那边……已经准备暗下微服行动了。
撞盛长慕,盛长宁便势必要回宫里去,沈约深知她的性子,她现下定然是不愿意回去的。
所以,解决此事的唯一法子,便是叫他们两人不要碰面了。
但他力所能及之处有限,只有她好好地待在江南,他才能护着她。
“去江南自是可以。”
盛长宁本就是要去江南寻他的,但听着沈约的话,她却是微微又蹙了下眉,她听出了沈约的弦外之音,便疑道:“你不与我同行?”
见她快速地反应过来,沈约眸子一黯,又是有些欣慰地笑了,他的宁宁向来都是聪慧极了的。
只是,他本也不愿与她再分开,远离她身边的半月有余,他的骨子里都是刻着思念二字的。
沈约掩下长眸中的黯淡,大掌覆盛长宁的柔荑,与她十指相扣,他轻声安抚道:“京城那边还有些事,需要我。宁宁你知道的,现在的我可不单单只是沈家的小公子了。”
他还是盛长慕钦封的翰林院修撰大人,从六品的官职。
盛长宁有些明白他说的意思,他能自由这么长时间,必定是与盛长慕换了什么东西,如今这砝码也怕生锈,他是要回去看看的。
可一想到他们才相处一日光景,就又要分开,该要分开不知多少时日,她心里面便有些莫名的难受。
盛长宁向来能把情绪掩饰得很好,可这一回,她却并不愿刻意忍着了。
于是,她又问:“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江南来?”
听着她这般问,沈约有些诧异地低眸看去,只见面前的姑娘扬着脑袋,双眸水亮,眼中的委屈尽然地显露了出来。
沈约陡然就笑了。
他将与姑娘十指紧扣的手翻了过来,在姑娘柔白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我尽快。”
……
沈约的动作很快,他原本进城来时,就是寻的一处偏僻的荒郊野外,挖了地道进来的。
来时他便已想好了一切,所以当时进城后,那地道只是用掩体掩盖了一翻,并未真的再给它填平了。
因着他们的人着实太多了,众人直守到半夜,听见一声尖锐的鸣叫声,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客栈。
来到被沈约他们挖好的地道时,盛长宁哑然了,她这才知晓为何昨日沈约身都是蹭到的泥点,这地道的位置恰好是一口干涸的古井,不深,连盛长宁都能轻易地跳下去。
只是井底的土还是湿湿润润的,人矮着身子前行,衣摆边势必会染泥土。
沈约将她安全地送出了城外,这才稍稍地定下了些心,他把左湳一众儿侍卫都留给了盛长宁,听着他低声又吩咐着什么。
盛长宁却是有些气了:“那你呢,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沈约掐掐她的脸颊,又捏捏她的手,还是忍不住将人搂进了怀中。
周边的侍卫奴仆们皆是垂眉低首着,恍若未见,后边立着的左湳也轻偏了头。
“放心,我身边哪里只有左湳他们。”沈约轻声道了句,点到即止,他捧着盛长宁白嫩的脸颊看了看,又继续低低道:“只是你,我不放心你……”
盛长宁回抱了下他,嘟嘟囔囔着:“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放了这么多人来护着我,难道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了?”
连平安到江南都到不了?
沈约哪里敢说她没用,他看了看天色,松开掐着她腰的手,道:“该走了。”
说着,他吹了声哨。
一只健硕的苍鹰便从茫茫夜色中显露出来,它盘旋在众人空,一双鹰眼格外地锐利显眼。
盛长宁怔怔地抬眸看去,原来之前听到的鹰隼的叫声,不是幻听啊。
“它是燕燕。”
沈约冲高空的苍鹰唤了一声,盛长宁便看见了那只偌大的鹰拍着双翅直冲下来,带起的一股子风吹得盛长宁有些睁不开眼来。
沈约眯了眯眼,不客气地伸手揪住了燕燕的后脖颈,盛长宁使劲眨了眨眼,眼尾有些泛着红,她扬起眸子打量着那只鹰。
苍鹰被揪了脖颈,却很是乖顺,讨好似地轻啄了啄沈约的手背,利爪乖乖地搭在他的小臂。
沈约对盛长宁的眸子,却见她眼角通红着,一副难得软弱依人的模样,他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
但一想到盛长慕之事,他又逼迫着自己的心肠要硬起来,“燕燕会给你们指路,平日里的吃食只要喂些肉干给它就好,我不在的时候,它就要你来养了……”
沈约说到最后,声音都飘忽起来了,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左湳握着长剑,望了一眼天边的夜色,提醒道:“公子,该赶路了。”
月色隐没在夜幕之,周边的星子也黯然无存,天边的黑暗开始隐隐约约泛着白亮,再不走,天就要初亮了。
沈约将盛长宁扶了马,出城后的一段路需要骑马,马车的动静太大了,也运不出城外来,所以他们一行人必须得骑马。
好在,盛长宁的骑术没落下,尽管有些生疏了,但拉着缰绳走了两步,熟悉感又找了回来了。
沈约在她后面渐步跟着,看着盛长宁踩着马镫,将骑马的感觉寻了回来,他这才止步,遥望着马的那抹倩影渐行。
马蹄声踏踏,迈了数步之远,盛长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苍茫的夜色下,被抛在后头的男子长身玉立,拂过得凉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风是冷的,可他的目光却是柔和而平宁,一直在追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