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慢慢适应了洞穴中的黑暗，只见这洞穴里摆设少的可怜，他只能看到流着潺潺流水的小花坛和一张石桌子，如同桃源中见到的一般。

看到这相同的景象，苏墨有些感叹这女子用情至深。

柳若烟已经开始研究石头之间的缝隙，她摸索着，在一面石墙上寻找着气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面墙的背后是一个封闭的房间。

她的手在一个较大的石缝中来回探寻，忽然摸到一块圆圆的东西，似乎是一个不属于石壁任何一部分的石头，触感光滑，说明经常被人使用。

“找到了。”柳若烟凭着记忆，向右旋转起那个圆圆的东西。

随着她的扭转，光滑的石头底部链接着的木轴开始转动，如引擎点燃，随即带动着石墙整个转轴，旋转起来。

整个墙面混着吱嘎吱嘎的声音，慢慢转身，偌大的墙面翻转成九十度，露出内部一个密室来。

“若烟，明日在二重天上，我会亲自杀死他。”木漪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柳若烟的脑子一片混乱，“你不是让我在他身边保护他吗。”

木漪持起月辉，似乎有一丝挑衅的意味，“我已经不想再让他做这个世界的试验品了，”她向前一步，柳若烟只好挪向石墙。“我要让他现在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否则，等待他的只有牺牲。”

柳若烟知道木漪的执念，她只不过处处为了那个少年着想，而自己必须要保护苏墨，这个一直没有防备着自己，时刻保护着自己的人。

不是某个不认识的少年，而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那当初你又为何要救他，姐姐。”柳若烟不甘示弱，周身释放出灵气，似是示威，预示着山雨欲来。

“只要你们想动他，我一定会阻拦到底。”

她知道自己不是木漪的对手，只希望她顾及姐妹的情面，放苏墨一马。

木漪一眼识破这丫头的想法，剑气一挥，灵气一出，压迫了柳若烟的气息，剑气之中似乎还混着怒气。

她提着剑，一步步朝柳若烟靠近。

柳若烟吞了口口水，小心的观察着木漪的一举一动。

“若烟，”木漪的手放到石壁上，用一种大人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平静却严厉的不容置喙，“这一次，我不会放你胡闹了。”

她扭开了旋钮。

随着石门的旋转，石窟后的密室逐渐显露。还没等柳若烟反应过来，木漪抢先一步，把她推入门后。

“砰——”

石墙恢复如初，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痕迹。

隔着这道门，只能听见柳若烟不停的拍门声，厚厚的石墙后，显得声音格外细微。

“他现在不是你们希望的人，只是一个叫苏墨的普通人，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强加到他身上！”

木漪听着她一遍遍的呼喊，转身不再带有一丝犹豫。

妹妹啊，你也不过是个叫柳若烟的普通姑娘，为何还要背负整个木家的悲哀。

“那你被关的地方条件还不错。”苏墨四下打量着，东摸摸西瞧瞧。

这房间可比外面那间东西多，看起来还有点温馨。

看他那高高挂起的“嘴脸”，柳若烟给他一脚，“你是真没点良心！”

苏墨一把抓起她的小腿。

“哇你这人，”柳若烟动弹不得，保持着单脚的姿势来回摇晃，“干嘛，快放开！”

苏墨只是一个劲的看向地面。

答案就在脚下，他想起木漪的话，在地上用惊弦带给自己的嗅觉探索了半天。

“你有没有闻到地下，有一股味道，就在脚下。”苏墨嗅到了一股和那日在阴阳斋房顶一样的味道。

“什么。”柳若烟收了脚，也蹲在地上嗅起来。“没有啊。”

“血。”苏墨能感受到来自地下的血腥味，这阵从深厚的地面下方，悠悠飘来的味道。虽然只有一丝，但他能猜想到地面深处，定是血流成河。

和那日的味道不同，那时只有一个味道，而这股血腥的味道，是多种味道夹杂到一起，怕是来自一个尸横遍野的深渊。

他看着地面的苔藓，如此潮湿的洞穴之中，很多地方已经长出了藓类植物，尤其是墙角处，容易积水潮湿，更是一片绿油油的。

只有这一带的地面如此干净，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一般。

苏墨趴在地上，侧脸看着地面的凸起程度。

“你干嘛呢，地上多脏哇。”柳若烟看他整个身子趴在地面，一阵吐槽。

果然，岩石的缝隙处，有微微的空气流出。

“躲开点。”苏墨拔出紫霄，和柳若烟一起站在距离那地面的一段距离。

紫霄被苏墨丢在上空，只要自己看一遍的阵法，都能原模原样的展现出来，他轻轻一摆手。——紫霄化为四只利剑，如同复制下来的一般，难分真假。

“你现在少说也得有地基二段了吧。”柳若烟看他的架势，惊讶不已，“都说资质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你可真是神了，苏大天才。”

苏墨也觉得自从惊弦现世，自己的灵气一天比一天旺盛，尤其是现在，从桃花源回来之后，和记忆一起复苏的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已经不需要再借助别人的力量了。

他纯净的灵息瞬时充满了整个洞穴。

随着手一落，四只剑组成的阵法彼此纠缠出闪电，噼噼啪啪的落地而去，形成一股落雷，炸开了坚硬的地面。

两人低头一瞧，黑暗之中，沿着地面向下有一条宏长的小道，弯弯曲曲的向下蔓延，看不到尽头。

“走吧。”苏墨率先走了下去，有什么危险好首当其冲，“答案就在脚下。”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不知道走了多久，依然在向下延伸。

“苏墨，”柳若烟抱着双肩，不时抽着鼻涕，“你有没有感觉，越来越冷啊。”

“没有啊。”苏墨完全没有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一切如常。

事实却是，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小时，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而所在的地方，温度也确实已经越来越低。

“不行了，我太冷了。”柳若烟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干脆坐地上不肯起来。自己肉身凡胎的，完全受不了这种严寒。“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苏墨不想撒谎，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在思索是原路返回还是接着前进之时，柳若烟腰间的笛子，发出幽冥的蓝光。

柳若烟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凝视着它的光泽，愈来愈亮，像是看到了老朋友。

“你又来帮我了。”

深蓝的笛子中，咕嘟咕嘟的，流出一个个气泡，像是细小的肥皂泡一般，有秩序和规律的一个个排队窜出，汇成一缕，围绕在两人周围。

不一会，这些气泡互相相聚，竟化形为一只白色的大狗。

苏墨一看，这白狗正是桃源中救下两人的那一只。

白犬走到柳若烟身旁，将如云一般的毛裹在她身上，看起来十分暖和。

“阴山？”苏墨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已认出这天狗姓名，和惊弦不一样，阴山是驱邪避恶、明辨是非的神兽，修真者的坐骑，而自己是个魔物。

“是啊，和那老爷爷说的一样，真的是一个好伙伴。”柳若烟摸摸大狗的头，“当时也是它救我出去，我才能赶去帮你的忙。”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第一次见它我也吓了一跳。”

阴山给自己的女主人取暖，铜铃一般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苏墨。

苏墨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惹它关注，只好把自己想做排骨，回看着它。

突然，毫无征兆地，阴山朝着地上发出一声怒吼。

阴山，其音如榴榴，直冲云霄，贯穿了地面上下，震耳欲聋，似乎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回荡着这神犬的犬吠声。

随着这声呼吼，像是受到感召一般，苏墨两人的身旁此起彼伏的发出不同的声响，错综复杂，让人分不清。

犬吠，鹤唳，虎啸，龙嚣，还有些不知何物的声音混杂着，充斥着苏墨的整个耳膜。

脚下单一的路忽然发起光亮，照亮了整个地下。

借着光亮，苏墨看见了身旁。

自己走过的路原是一节节楼梯，正在一层层的持续向下盘旋。

每一层上，都是数不清的魔物、兽类，正被关在笼中，发出阵阵嚎叫，围绕在两人身旁。

自上到下，这个关押着数以万计生灵的地下王国，正在发出彻天彻地的呼喊。

它们全都望着苏墨的方向，深深低下头，仿佛他是它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