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这才发现，自己之所以以为这漫长的道路没有尽头，是因为这是一层层向下的楼梯实在是深不可测。

柳若烟躲在阴山身后，望着周身巨大囚笼中被关押着的巨大生物们，心里一阵恐惧。

人类的巨物恐惧症自远古以来就一直存在，而如今这些魔物们却纷纷向苏墨行礼，低下了头，似乎像是在邀请他和它们一道，共赴盛宴。

她有点不知道到底谁更应该令她感到害怕。

“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苏墨看着盘绕的楼梯，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地下的第几层，但此时继续往下探索显然是不明智的。“找一层上去看看吧。”

每一层的楼梯拐角处都有一个平台，如果两人上去意味着必将经过囚禁着魔物们的牢笼。

但当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柳若烟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两人一犬就这么在众神兽的目光中，登上了面前的平台。

阴山似乎挺直的胸脯，接受着四面方的注目礼。

面前是一条宽敞的大理石大道，但迎面刺鼻的血腥味让几人不禁捂住了鼻子。不光是苏墨能闻到，就连柳若烟也觉得有种不适感。

苏墨望向两旁，堆砌的大大小小的笼子中，装着不同身材的生物，就像是宠物店的对外展览。而这刺鼻的血腥味，也来自于它们，是它们身上已腐化的伤口，也是它们面前早已死亡的饵食。

这些物种很多苏墨自己都可以叫上名来，比如虎身马首，一身焰色的“鹿蜀”，还有长得像鸟类，其实是凶猛的水行生物的“英山”，它的肉还可以用来治病。

不过惊奇的是也有很多苏墨自己也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的脑子里也没有关于它们的任何一点记忆，像是早已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该灭绝的魔物。

笼子中的兽类看来曾经非常凶悍，獠牙利爪的痕迹遍布笼子上的铁质围栏，如今却像是被圈养了一般，手脚被带上了镣铐，卡在笼中，真的就像宠物一般。

苏墨越看越觉得这镣铐像是自己脖子上的项环，自己也越来越像无法露出獠牙的宠物。

自从上次惊弦突破了禁锢，玉卿这些恶人已经把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加固加牢，时不时就能感受到灵气被吸走，还有电流不时的穿过，警告自己。

其实他们不必大费周章，自己在没找到能让全员脱出的办法前，也绝不会离开这里。苏墨又想到了他在梦中看到的整个监狱的构造，滴水不漏，毫无自由可言。

“你看。”柳若烟捂着鼻子，扯了扯苏墨的衣袖。

昏暗的灯光下，在这条路尽头的转弯处，隐隐露出一个小屋顶来。

修仙监狱的地底别有洞天，如果说这种地方还有人建房子的话，那只能说此地的管理者，或者是个疯子了。

不过苏墨敏锐的视距观察到的并不是建筑物，他迅速将紫霄丢了出去，百步飞剑这一受他尤其喜欢。他朝着建筑的方向，驱使着紫霄向那个黑影而去。

苏墨加快跑了几步，手上缠上雷电。

黑衣人直接窜进不知道哪一条街道，借助地形优势，疾行而过，消失在苏墨的视野之中。

“啧，又让他跑了。”

“怎么了？”柳若烟看着他跑了起来，连忙跟上。

“没事，”苏墨收了灵气，他释放的灵气似乎将周围魔物的视线都引了过来，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他看着笼中的生物们蓄势待发，凝视着自己的模样，“这家伙不是第一次和我见面了。”

看来这人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知，苏墨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暗自思付。

“先去看一下那个屋子里有什么吧。”苏墨一扬手，两人紧张地将武器握在手中，悄悄倚上房间的门。

屋子中没有传来有什么东西在的声音。

两人眼神交流，心领神会，一下子一齐突进去。

哐当一声，大门被踹的直接倒在地上，看来是年久失修，松动的厉害。

这是个类似仓库一样的房间，窄小而普通，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木桌，一章木椅。

“什么嘛，什么都没有。”柳若烟敲敲墙壁，还挺实。

苏墨看着这雕花的桌子，一个个抽出下方的抽屉，翻找起来。

里面都是些纸张，上面画着小孩子奇怪的涂鸦和备忘，类似要买什么菜之类的菜单。苏墨东翻西找，找到个牛皮的档案袋来。

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张纸，纸张已经变得蜡黄，似乎一捏就碎。

柳若烟也凑过来，读着上面的内容，

“现今人界与异界签订正式版契约，一旦签署，即日起开始实行，有效期限二百年。”

“什么东西？”亏柳若烟还是个曾经的“大家闺秀”，这些公文竟然完全看不明白。

苏墨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这像是个两界契约书，大体意思就是二百年之内，魔物要被囚禁在异界，不得进入人界伤人。

“二百年前吗，”苏墨将这份契约书又看了几遍，保证自己一字不落的背过后，才原封不动的塞回袋中，“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柳若烟也摇摇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家族也从未提到过这个世界的历史。

这个时代的人似乎都没有过去的记忆，尤其是大家大氏族。苏墨前些日子一连问了监狱中好多大氏族的继承人，是否认识一个叫“青墨”的家伙，他们似乎也是一脸迷惑，完全不知。

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

两人决定去别的层看看，兴许能找到些什么。

“不过啊，这些奇奇怪怪的魔物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呢。”柳若烟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恐慌，习惯起来，“也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吗？”

苏墨刚想笑话她，但他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句话：

“以下条款必须遵守：第三，所有攻击性魔物必须严加看守，不许带出异界。”

他猛地抬头，空气中飘起的血腥味让苏墨感到一股刺鼻的战栗，却让他有一种渴望。

苏墨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却发现这些被关着的魔物正在凝视自己，和刚才一样。他们巨大的身躯和自己形成了对比，却用一种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看待同类的眼神。

“若烟。”苏墨的声音渐渐发抖，“你刚刚有没有看那份契约书。”

“嗯。”柳若烟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苏墨想说什么，漫不经心的准备朝楼梯下方走去。

“你说，看守魔物的地方是哪。”他尽量以平稳的语调提示着柳若烟。

“异界吧。”

柳若烟忽然停下了脚步。

所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里，柳若烟猛地回头看向苏墨，满是惊恐。当初初来乍到的不适感又瞬间涌到全身。

苏墨正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

“我建议你离我远一点。”苏墨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越是走近，越是舒畅的灵气来源究竟在哪里了。

柳若烟保持着安全距离，不敢挪动步子，试探性的发出询问，“苏墨？”

只见他的背上正不断的冒出什么东西，全身像是破茧一般，痛感伴随着夺目的电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