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琼羽突然这么一抱,沈鸿渊也没心思再追问她和沈鸿洲的事了。
他知道叶琼羽喜欢自己,一个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地去向自己喜欢的人寻求安慰,这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但她以前不是克制的很好么?怎么偏偏今晚就忍不下去了,非要跟他讨一个拥抱?
是因为太难过了么?
二皇兄今晚在院子里到底同她说了些什么?怎会惹得叶琼羽这般伤心?
她会不会怨恨他……
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
沈鸿渊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叶琼羽道:“待时机成熟后,无论殿下想知道什么,琼羽都会如实相告。”
沈鸿渊偏过头看向她,想问问叶琼羽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成熟,但她已经阖上了双眼,俨然是一副不想和他多说的模样,他也只好转回头来不再打扰她休息。
次日,几人用完早膳后,林汐与侍婢阿春忽地在沈鸿渊身前跪了下来。
沈鸿渊不解道:“你为何要下跪?”
林汐拉着他的手臂仰起头看他,“求殿下带着汐儿一起去治水吧!汐儿也想帮忙!”
“胡闹!”沈鸿渊皱着眉微微用力甩开了林汐的双手,“此事怎能戏言!”
“不是戏言!殿下放心,汐儿不会给您添乱的!”林汐膝行着抱住了沈鸿渊的腿,将脸贴在他的腰腹处,“汐儿只是觉得殿下太累了,想帮您分担一些……”
阿春附和道:“殿下就带主子一起去吧!主子还未到达耒州的时候就惦念着要帮殿下一起治水,昨晚更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睡!”
沈鸿渊毫不怜惜地伸手将她推开,“其他任何事本宫都可以由着你,唯独此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汐的眸子里蓄起了泪水,“殿下有了太子妃姐姐就不要汐儿了么?”
“不是不要你。本宫身为一国太子,断不能拿治水当儿戏。”沈鸿渊神色认真地道:“你身子虚弱,即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到时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本宫未必能顾得上你。”
“汐儿知道了。”林汐怏怏不乐地站起身子,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和沈鸿渊闹起了脾气。
沈鸿渊已为她耽误了不少时间,此刻察出她的不悦也不可能留下来哄她,只得拿话安抚她道:“你且在府中养着身子,本宫忙完就回来陪你。”
尽管沈鸿渊和叶琼羽到耒州后已尽最大努力稳住了那些流民,暴乱还是发生了。
几人赶到的时候,沈鸿渊此行带来的人已被失去理智的流民砍死了两个。
那些流民用力挥着手中染了鲜血的斧头,仿若山中凶兽,红着眼睛抢走了摊位上所有的稀粥和馒头,见谁砍谁,就连无辜的百姓也没放过。
“救命!救命啊!”
“这些人疯了!大家不要靠近他们!”
“快跑快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
事实上行凶作乱的流民只有十几个,但百姓们怕极了,见到流民就躲,以至于这条街都十分混乱。
叶琼羽蹙起眉,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飞身踢掉了其中一个流民手中的斧头,她退立到被他们砍坏的木摊之上,厉声喝问:“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流民听过叶琼羽北下两年没吃过败仗的事迹,又见她一上来就毫不费力地踢倒一个人,不禁生出些畏惧心理,一时间不敢贸然动手,便先提了气势应道:“我、我们当然知道!”
应话的人本想表现的强悍一些,奈何他的声音透着紧张,吐字时甚至发着抖,周身气势顿时消减许多。
“为什么要抢朝廷的赈灾粮?”叶琼羽冰冷的目光扫过因他们争抢而撒在地上的稀粥,“你们可知,若是你们今日没有发起这场暴乱,浪费掉的粮食够你们多少人吃?”
先前应话的流民并不服她,“你在骗谁呢!我们都知道了!你们这次来耒州治水只带了那么点粮食,今天这顿已经是最后一顿了,如果我们不抢早晚会饿死!”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叶琼羽抬脚越过那些撒落在地的稀粥走近他们,那些流民立刻警惕地往后退去。
流民道:“怎么,你心虚了不成!准备杀我们灭口了是不是!”
沈鸿渊上前一步道:“本宫和太子妃早已命人到荆州购粮,没有人会饿死。”
流民们面面相觑,内心有所动摇。
“真的吗?”
“他说的话可信吗?”
“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没必要骗我们。”
“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岂不是……”
有流民提议道:“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回头路可选了!我们已经杀了人,就算认了错朝廷也不可能让我们活下去!还不如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
“拼了!拼了!拼了!”
沈鸿渊走到叶琼羽身边,“若你们现在收手,本宫可以饶你们不死。”
流民们根本不信。
“你说的话……我们可以相信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可杀了人!按律当斩!你为什么要放过我们?”
沈鸿渊负手而立,神情自若地解答他们的疑惑:“要杀你们很容易,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你们为耒州百姓修好堤坝也算是立功一件,虽不能完全抵下你们所犯的过错,却可以减免刑罚。”
有流民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们修好了堤坝就不用被斩首了?”
“是。”沈鸿渊道:“只要你们肯出一份力,为耒州百姓修好被大水冲塌的堤坝,本宫就会向圣上奏明原因饶你们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之后的日子都会在牢中度过。”
短暂的僵持过后,有流民扔了手中的斧头,向沈鸿渊和叶琼羽跪了下来,“杀人谋反并非草民本意,草民愿意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受罚!”
沈鸿渊抬眼扫向还在犹豫不决的其他流民,“你们呢?还要继续做无畏的挣扎么?”
“草民拿起这把斧头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杀人,只是为了抢些粮食罢了!但草民后来没能坚守住底线,还是因一己私欲犯下了大错,草民愿意受罚!”
“草民不该不相信殿下和娘娘犯下如此大错!只要殿下肯开恩饶草民一命,草民愿意受罚!”
“殿下都这么说了,草民也不会不知好歹!多谢殿下饶草民一命!草民定当尽心尽力修好堤坝!”
……
渐渐地,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斧头,跪在了沈鸿渊和叶琼羽面前,百姓们也不再四处躲藏,混乱的长街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