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虽是书生,却生得魁梧,站在八岁的穆玄序面前跟座山似的,冬是不怵的,岑夫子再生气总不能和她动手。
“大殿下不来学堂的这一年可曾读过什么书?”
“未曾读过什么书。”冬如实照答。
“那可把千字文认全了?”他可是记得这位大殿下刚来上学时大字都不识几个。
“并未。”
“那殿下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岑夫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解了几个九连环算吗?”她低头思索了一番,实在是穆玄序的日常还不如她昨天无聊时解开九连环有意义。
岑夫子听到冬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也。”
“我这不是浪子回头求您来教我了吗?”冬笑得纯良。
岑夫子闻言猛地一哆嗦,不仅没有大感欣慰,反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他注意到冬的桌上放着本书,正是他教的那本。他点了点书的封皮:“这书可看过?”
“听萧子舒读了一遍。”
被狠狠地气了一遭的岑夫子已经不指望能从冬嘴里听到什么顺耳的话了,他转头向萧子舒求证真假,从刚才起就像个鹌鹑似的的萧子舒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殿下听过一遍可有什么体悟?”只要冬不是说得狗屁不通,他都能冷静应对并给予适当的鼓励,这才是一个为人师表应该有的态度,岑夫子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冬当侯府嫡女时好歹也算通晓君子六艺,就算当不了什么大儒,那也是高级知识分子,这种小学水平的阅读理解冬还是能应付的。她想说的话在心上绕了几个弯,既不能说得太深奥,又要说到点子上,这有点考验她的演技和语言表达能力。在岑夫子暗含鼓励的目光下,冬以一个小孩子的口吻娓娓道来自己的理解。岑夫子起初对冬抱有的期望很低,甚至在他听到冬讲的东西的确是这本书的内容心中不由大感欣慰,但是越听越是震惊。大殿下讲的东西虽然浅显,而且有些有明显的错误,但这对一个刚读过这本书的八岁稚子来说可以称得上天才了。
岑夫子已经安纳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顾不上礼仪尊卑,一把抓住冬的手:“殿下之前可曾听别人讲过这书?”
“不曾,今日第一遍读,字还未认全。”
冬说得寻常,岑夫子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激动地胡子都在抖:“殿下已经认得这书中大部分的字了?”
“萧子舒读了一遍,自是认得了。”冬实在受不了岑夫子热切的目光了,相当欠揍地说了一句,“夫子的话也怪,这有什么认不得的?”
岑夫子想说听一遍就认得字才怪,小小稚子竟这般狂妄,但这会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方才他的举止已是僭越,殿下没同他计较是他运气好,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出了一阵冷汗。
“若殿下日后潜心学习,定能有所成就。”这话岑夫子还说得保守了,他心里想的是以大殿下这般才智,这京城中怕是无人可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