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风云诡谲波涛涌(21)(1 / 1)锦与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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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忽然一病不起。

高烧反反复复,嘴里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陆桂寒凑近他,依依稀稀的,听得不太真切。回头问程雅:“你可知他对不起什么?”

程雅犹豫道:“是他童年的那个玩伴。”

“不成器!”手中的药碗塞入女儿手中。程雅大气不敢出。

陆桂寒走出云香阁,瞧见躺在庭院中的妙雪。身子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

“她死了?”

“还有一口气。”

想起儿子伤病的模样,她挥手:“罢,送去就医,逐出程府。”

秦淮警局。

惊鹊躺在床上,眼睑微阖,神色倦怠。

素蝶轻轻掀开她的衣裳,皮肉翻花赫然在目。虽心有预备,却还是惊得手中的药粉抖撒了一些。

受到药粉刺激,惊鹊轻哼一声,未曾睁眼。只暗幸痛在己身,而她安然无恙。

而惊鹊愈是坚强,素蝶愈是自责。她细意地为她上药,生怕再弄疼了她。

惊鹊察觉到她在有意屏息,也强忍着痛楚,不再吭声,免她不安。她恍惚如在梦里。若能一直在梦里,也是极好的。

“素蝶姐……”撞见褪衣上药的惊鹊,严季慌乱地退出去。

素蝶将药粉抹完,安置好惊鹊才出来。

“何事?”瞧见他身穿的警服,素蝶疑惑道:“这是警长的制服?”

严季得意地转了一圈:“如何?以后你要叫我严警长了,秦淮警局归我管。”

“那李警长……”

“昨晚死了。”

她一愕:“叶三爷?”

“确是洪华堂的人做的,但不清楚是受谁的指令。”

“你如何做的警长?”

“今早一来,警服和委任书就在我桌上。”

素蝶倒吸一口凉气,洪华堂竟手段滔天,为所欲为。

“你找我何事?”

“林小鹤抓到了。”

素蝶不可置信:“怎会?莫不是你……”

严季连忙抱头求饶:“姐,你可别冤枉我。我要是敢背叛你,我娘第一个就宰了我。”

他望望周围,小声道:“我昨晚回去跟我娘说了救你的事,她才告诉我私藏了一个罪犯。这么大的事,我娘怎么连亲儿子都瞒吶?敢情你是她亲闺女,我是捡来的。”

“少贫嘴。你既未暴露,他怎会被抓?”

“我娘要将他转移,本来也没什么事,谁知在路上遇见一个醉鬼,嘴里一直在骂‘琳儿你个臭婊子’。林小鹤听了发疯一般跳车,将那醉鬼暴揍一顿,我拦也拦不住。”

“后来呢?遇见警局的人了?”

“那倒没有。他非要去丽景戏园找你,我一急说秃噜嘴了。他知道你被抓了,径直来了警局自首。”

素蝶无奈:“你不该告诉他。”

严季赔笑道:“现在你们相安无事,戏园子也保住了,林小鹤我们再想法子救。救一个人,总归要比救一群人容易些。”

事已至此,素蝶也不便多加责备。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小鹤已捉拿归案,再没有理由扣着丽景戏园一行人。素蝶在严季的安排下,与林小鹤见了一面。

林小鹤重伤未愈,头上身上手上都裹扎了绷带。精神却是极好,一脸的轻松释怀。

“师哥。”

“你极少唤我师哥。”

素蝶浅笑:“是。小时候嫌你笨,觉得唤师哥太亏。”

林小鹤憨笑着,无话可说。

“如今倒是觉得师哥唤少了。待你出来后,我便天天叫你师哥。”

“只怕没有以后。”

素蝶心中一紧:“不,我定会救你出来。”

“素蝶,保住你自己。我这具身子,不过行尸走肉。”

“师哥,”素蝶恨铁不成钢,“这世上不仅有儿女情长,还有家国大义。你不当我为家人,不为我而存在,是常理之中。但山河破碎,鸠占鹊巢,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视而不见?有言道轻如鸿毛,重于泰山。你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是懦夫之举!你若甘愿臭死在监狱里,我随你去!必不会再来看你一眼!”

一番话猛地唤醒林小鹤沉寂的侠义之心,他抱拳作揖:“师妹,一切拜托你了。”

雨后初霁,双桥落彩虹。

一行人获释,出了警局依然胆颤。

素蝶瞧见众人脸上的惧色,心如明镜,朝余班主道:“这两日确是惊着你们了。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江,不若就此散了,也不拖累你们。”

余班主犹豫着:“这……实话说罢,我去的戏园子茶馆不少,您是第一个拿我们当人待的,给的酬劳也丰厚。您现下有危难,我们与您一拍两散,很不道义。但我身后这十几口人,有老有小,实在是不能不为他们打算。”

“我知晓。”素蝶拍拍他的肩膀,“人生在世各有牵绊。毕竟同台一场,也该好聚好散。您留一个人随我去结账。”

班主点点头,唤来一个顽童:“阿岑,你跟杨老板走一趟。”

阿岑脆生生应着:“是,爹爹。”

素蝶见他五官细致,模样秀丽,分不出是男娃女娃。她轻轻向他招手:“阿岑,我怎地不曾见过你。”

阿岑嘻嘻笑着:“我常和娘住一起,你自然见不着。”

素蝶摇头叹息:“班主,这天生的角儿,你竟糟蹋了。”

“我世代梨园,世代遭人白眼。”余班主揽着阿岑,满眼宠溺。“戏曲艺人总归是下九流,做不得人上人。我老来得子,只盼他能出人头地,不再吃这碗饭。”

素蝶想起父亲,他一生以戏曲为傲,而戏曲也给予他无限荣光,命轨与余班主截然不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牵着阿岑的手道:“原来你是余班主的孩子。”

“是,我叫余可岑。”他扬着头,笑意盈盈。

父亲在世时常常惋惜早亡的儿子,叹他脸盘眉目生得极好。他扮起旦角来风貌出众,赏心悦目。再配上呖呖如莺的嗓子,压倒一众名伶。

许是天妒英才,不幸于十四岁患病而亡。父亲伤心欲绝,一度卧床不起。此后心心念念,便是寻一个与他模样相近的人为徒。

而阿岑,与哥哥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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