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
顾远山拍了拍顾倾,脸上略带莫名的失落之意,说道:“明天如常点卯!踏踏实实的做你的狱卒,其他事,不要胡思乱想。”
不要胡思乱想?
七品日游境的道士、户部正三品的侍郎、锦衣卫正在查的大案,这些混杂在一起,真的好吓人的!
我能不担心吗?
顾倾可不认为这场无妄之灾就此结束,绝对才刚刚开始啊!
“真的没问题吗?爹,你今天跑了一天,探查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问题?”顾远山望了亲儿子一眼:“人虽然是在你值夜时候死的,但跟你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说渎职,那也是你上司的事,你个小狱卒,及时发现了死者,即便没有功劳,总不会还要治你的罪吧,没这个道理,所以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恩……”
作为一个在京城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机关,顾远山并不为儿子担忧。
但顾倾总不能说之前那道士入了自己的梦,然后被我金手指给吞了,然后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吧!
我们全家都不安全啊!
话又说回来,和眼前这个便宜父亲说清楚,又有什么用,他也就是个八品的带刀卫。
不动声色,顾倾提点了老父亲一句:“好奇而已,爹,那赵有福似乎和户部赵侍郎有关,又牵连到了锦衣卫查的案子,你……”
顾远山瞪着儿子,压低了声音喝道:“不是让你不要乱想吗?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锦衣卫查案,你也敢议论,不怕惹祸上身?”
顾倾立刻闭嘴,但那道士的来历,明天还是要问清楚的,带刀卫应该能够探查到一点有用信息出来。
不知道和“赵有福暴毙”究竟有何关联?
‘可惜,洞察的技能还在冷却之中,不然对那道士……咦,我有那道士的记忆,慢慢翻阅肯定能够有所收获。’
这世道,靠人、靠官府,还不如靠自己。
头疼!
自己尽力不陷进“赵有福暴毙”的浑水之中,但现在不是自己想不想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泥潭里。
该明白的地方,总要弄清楚,指不定能够救命。
最怕的,就是死的不明不白,被人当蝼蚁一样碾成了渣滓。
唉!
我好难啊!
才苟了一个月,怎么就给我出了这道题,我个小狱卒不会做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很幸福,其乐融融。
但今天家中的两个男人,各个都有心事。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那看不见的黑暗里面,定然是风起云涌。
顾倾躺在床上努力想要翻阅那道士的残缺记忆,可惜,并不能如愿,他没这个主动能力,一个九品的武者,不涉及神魂的力量,只能被动承受。
折腾到半夜,一无所获,于是沉沉睡去。
天色刚刚蒙蒙亮,顾倾一如既往的早早赶到府监大狱,在太阳还没升起之前便完成了点卯,然后面对朝阳,吐纳汲取天地间那一丝纯阳之气。
丹田里暖洋洋的。
顺便看了看金手指,不错,已经又快填满一条阴阳鱼了。
‘富贵险中求!如果按部就班的汲取阴阳之气,足足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只短短一天,第二颗小星星就要点亮了……这次不知道能获得什么技能?’
‘有实力才能自保!不能慢慢苟了!’
顾倾正暗爽之际,一个狱卒同僚向他走来。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顾倾即便是刮风下雨,也是在太阳初升的这段时间里对着东方吐纳修行,所以即便有些奇怪的表情动作,也并不让人起疑。
只以为是家传的功法修行。
那同僚边走近边对着顾倾道:“顾三,柳司狱叫你,你快点过去吧,郑牢头也在,我看柳司狱表情不对,你小心点。”
“多谢,我这就过去!”
府监里,狗官柳司狱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不过相比上次见面,他脸色很差,黑眼圈很重。
堂下,郑江郑牢头黑着脸立在一边。
“老郑,不是哥哥不帮你,而是如今自身难保啊!”狗官柳司狱沙哑着嗓子,一脸无奈的说着。
郑牢头一抱拳,撇过脸咬牙道:“司狱大人,人是在我手上没的,我认栽,赵侍郎打点的那两百两银子,我凑成三百两,如数奉还,还不行吗?”
“老郑,赵侍郎缺你这几两银子吗?听说那赵有福乃是赵侍郎亲侄儿,人死的不明不白,我也不好做!你看看我,两宿没合眼了,愁的很呢!府尹大人那里我要解释清楚,赵侍郎这边我也要打点好,还和锦衣卫扯上了关系……唉!我比你惨多了。”
柳司狱瞪着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应该没有说谎。
府君大人对他的呵斥,似乎真的吓到了他。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这句俗语,可不是说的玩的。
若论渎职,狗官柳司狱要担起很大的责任,在儒门六品君子境的府尹大人面前,他推卸不了这个责任。
而锦衣卫,嘿嘿,不要说他一个八品的司狱,就是那个赵侍郎,也绝对不敢招惹。
郑牢头咬牙还在挣扎,语气也强硬了几分:“司狱大人,府尹大人尚且没有定我等渎职之罪,难倒侍郎一管家前来说道,便要卸去我牢头之职?我不服!”
啪!
狗官柳司狱一拂袖,将旁边茶盏扫落在地,砸个粉碎。
“不服?郑牢头,你也在京城厮混十几年了,难倒看不明白吗?户部是管不了我顺天府的府监,但朝廷三品大员,是你个小吏能够挡得住的,螳臂当车,小心命都没了……”
“现在府衙捕班缺人,你领你那个班子过去,也还是个班头。而我对赵侍郎也有交代,到哪钱不都是一样赚。若是不从,你当在这府监大牢里,还有你立足之地吗?”
郑牢头咬牙不语,他如何看不明白,只是这牢头一职,在府衙衙役之中,可以说是最大的肥差了。
他舍不得的啊!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各种阶层,有阶层就会存在向下的剥削。
没有例外。
而监狱之中的剥削手段,更加黑暗、残忍、灭绝人性。
狱卒敛财的手段,可以说五花八门。
冤假错案暂且不提,和府监大狱的狱卒没关系。
而入狱的犯人,总能榨出点油水来,顾倾那一月三两多的贿赂,就是这般来的。
比如,犯人想要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出钱吧!
如果想去掉刑具,还要加钱,而且不便宜。
如果不出钱,就只能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暗角落里了,比如那个府监大狱里被遗忘掉的张大石。
而用刑的时候也有名目,犯人升堂必须先打一顿杀威棒。犯人给的钱越多,狱卒打得就越轻,如果没有钱,狱卒就狠狠地打。
顾倾亲眼见过一件事,有一次三个犯人一起挨打,第一个犯人没钱打点,打完之后伤筋动骨;另一个人给三十两,只是打伤皮肤而已;最后的人给了一百两,打完之后和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而那种打板子的手段,顾倾还没学会,听说深奥着,没个几年时间学不来。
学会了,那就是一辈子吃饭的手艺,饿不着了。
府监大狱里,普通小狱卒,多的一月有近十两的贿赂,顾倾刚入职,就拿三两贿赂,如果生意好,牢头至少几十两朝上。
这种守着大牢便能敛财的手段,不是捕班衙役那种苦差役能够比的。
郑牢头如何肯丢了牢头的职位,这简直要他命啊!
顾倾听到这里,也大概弄清楚了缘由。
那个户部赵侍郎又遣管家前来,或者管家狐假虎威作妖不断,竟然要将他们赶出府监大牢。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说真的,顾倾也舍不得啊!
一百两银子的打点,才回本几两银子,亏大了。
但现在……唉!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柳司狱这狗官明显是要拿他们做替罪羊,来平息赵侍郎的怒火。
而在柳司狱这狗官下面做事,风险也着实太大,而且那个赵侍郎既然再度出手,胳膊拗不过大腿。
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