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一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郑牢头这一班七人，除了顾倾努力做出无比沮丧的表情，其实并不是太在意狱卒这捡钱的职务之外，其他人，各个就像死了爹娘。

“狗娘养的，从壮班狱卒到捕班快手，好日子倒头了。郑头，这次风声过去，我们还能回府监大牢吗？”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吏，一脸的痛苦，开口问道。

“是啊！捕班快手，干的活累，风险还大，还不如回乡种田……”

“如果要做快手，郑头，我只能让家里给活动一下，去做个站班皂隶应该没有问题。”

“唉！”

那歪戴着漆布冠的老吏张松长叹一声，说道：“我老了，本想在府监大狱做个狱卒养老的，现在遭了灾，唉！这府监大狱可能是回不去喽！多少人盯着那肥缺呢，下午便会有人到任的，可惜了顾三，刚来府监，就要被扔到没人去的捕班……大伙儿家中有人有钱的，多活动活动吧！捕班，是万万不能去的，会死人的。”

顾倾看着郑牢头，现在应该是郑捕头才对，这个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的班子眼看就要崩了，他黑着脸，沙哑着嗓子道：

“大家家里有人有钱的，就活动活动吧！我这个班头没选择的余地，狗日的司狱，堵死我的路，你们还能动一动，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一个个疏于修炼，干不了快手，去了也是送死。”

“如果调不了岗，只能辞职回家种田喽！”

很少有人愿意去捕班的，除了想借六扇门修行的修行者，或者江湖上的好手。

而所谓三班衙役，站班皂隶，类似前世的法警，负责跟随长官左右护卫开道，审判时站立大堂两侧，维持纪律，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笞杖刑。

捕班快手，简称捕快，有点类似于刑事警察，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以及抓捕罪犯。

壮班民壮，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类似武装警察。

壮班比较杂，其中能赚大钱，活又轻松的，当属看守管理监狱的狱卒牢头。而有一些职务，却是需要高深的职业技能才能胜任，比如检验尸、伤的仵作，看管仓库的库丁，养马的马夫……

三班衙役之内，自然是捕班干的活最累，同时也最危险，风里来雨里去、刮风下雨奔波在外，捕拿盗匪，处理案件，没有点过硬的本事，真的干不长。

这可是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

捕班殉职率一直居高不下的。

郑江挥手打发了众人，府监大狱外，只剩下他和顾倾二人。

“顾三，抱歉了。本想这事过去后请你去教坊司喝酒，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柳老狗不当人子，为了讨好赵侍郎，将我们都给卖了……”

郑江拍了拍顾倾，凝重道：“回去和你父亲说说，如果调不到站班、壮班，就回去吧！你还年轻，又只九品……”

“郑头，那你？”

“十几年前，我好歹也是战场上的厮杀汉，八品的武者，五军营的伍长，功夫虽然荒废了，但一个捕头还是能够应付下去的……现在去五城兵马司找你父亲吧！这事及时找人，晚了就不好弄了。”

郑捕头抬脚便要离开，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望向顾倾那双清澈的眸子：“如果你想入捕班，明天点卯后来找我，我带你总比别人带你好。”

顾倾望着郑头落魄的背影，扭头便向着五城兵马司的驻地走去。

人世无常。

但相比于朝堂上衮衮诸公的潮起潮落，从舒适的府监大狱到危机重重的捕班快手，这就是一滴水与一片海的区别。

在快要走到五城兵马司的时候，顾倾也将自己是否要加入捕班做快手做出了利弊分析。

捕班虽然危险，但在顾倾心中，并不是没有利处。

对于拥有金手指的宝藏男孩而言，危机也就代表着实力的快速增长。

前世有句话，叫做走出舒适区。

若是没有外在的危机，顾倾绝对慢慢苟破天，但现在没有时间慢慢苟了。

那个道士施法进入梦中，给他极大的压迫感。

变强，才是唯一的出路。

顾倾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立刻便做出了决断。

去捕班，做快手，变强，找靠山。

老父亲身穿赤色戎服、腰挎横刀从街头出现，顾倾迎了上去，顾远山看到儿子的身影微微一愕，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免皱起了眉头。

“那件案子又有变故？”

顾倾微微摇头，说道：“不是案子的事，而是余波。我那个府监大狱的班子，整个被调到了捕班，我从狱卒转成快手，明天便要去捕班点卯。”

“捕班？”

顾远山瞪大了眼睛，作为带刀卫，他的工作性质与捕班快手、捕头相似，但五城兵马司只负责京城治安，而顺天府的捕班，负责的则是城外。

“怎么会这样？是谁给你们府监施压的？”

“听说是赵侍郎。”

“……”

顾远山凝重的泄了一口气，苦笑道：“回家吧！捕班就不用去了……”

“爹，我想去试试！”

“恩，回去让你娘不要心疼打点的银子，银子……咦，你说什么？”

顾远山狠狠瞪着儿子，低喝道：“试什么试？你有几斤几两老子我还不知道，你以为捕班快手能和你狱卒一样守个大牢就行吗！捕班抓捕的不是江洋大盗便是魑魅魍魉，你那九品的血气，有胆子和鬼物交手？交手你能挡得住阴气的侵蚀？”

“人总要长大……”

“不许你去，捕班太危险了，老子就你一个儿子。”

“您有三个儿子！我也不是那么不堪……”

“你真要去？”顾远山眼神里露出一抹不一样的神光，仔仔细细将顾倾打量了一番，见顾倾执着的表情，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

顾倾身体一晃，差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勉强稳住身体，顾倾揉了揉肩膀，极其肯定的道：“真的去，捕班又不是龙潭虎穴，天下九品的快手多的很，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顾远山微微一叹：“你有这个志气，还算有点出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北海与魔元余孽厮杀了。如果去捕班，跟哪个捕头？老郑？”

“恩，应该是的。”

“老郑还是有些能耐的……也罢，让你吃吃苦也好，看你能坚持几天。但就这样去捕班，九条命也不够你用的，等着……我去给你求一张符！”

顾远山没有多言，转身便朝着五城兵马司走去，脚步凝重。

望着顾远山离去的背影，顾倾长舒一口气，他这个年龄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

但老父亲支持了自己，没有投反对票，入捕班谋求阴阳之气的事就十拿九稳。

‘希望来得及，小星星啊！你一定要给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