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天雄、陈宇装扮成普通百姓,骑马进入延平府城,下马后走进天丝绸缎庄。掌柜裘达将二人迎进密室。
“参见副教主。”马乾坤在里面恭候多时。
“起来。”尤天雄道。
马乾坤起身后,笑着对陈宇说:“陈舵主,三个月不见,愈发气度不凡呀!上任舵主不到两个月,把分舵治理得井井有条,业务市场也有了突破。”
“诶,马舵主你这是取笑我呢?我都听说了,你可是连兴化府这么难啃的骨头都啃下了,而且还做得风生水起,我可不能跟你比呀!”陈宇笑道。
“这都是副教主英明神武、领导有方。”马乾坤马上拍马屁。
尤天雄没有喜色,坐下说:“裘达,你先出去,我有事要与两位舵主商量。”
“是,副教主。”裘达退去。
“你们也坐。”尤天雄说。
马乾坤、陈宇见状,表情沉了下来。马乾坤说:“副教主,怎么了?”
“我隐隐有不安的感觉。这一个月你们两个分舵都有进步,包括我们东南区另外五个分舵也为了年中会议及分舵半年考核期而冲刺,而林玄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大动静,这不像他的风格。”尤天雄说。
“副教主会不会多虑了?东区在今年三、四、五月份搞的百日争锋行动成果丰硕,但同时也把上半年的经费花得差不多了。所以最近折腾不出什么大动作。”马乾坤分析说。
“我同意马舵主的看法。林玄就算让东区分舵隐瞒一些成绩等着年中会议邀功,也不可能比拿下兴化府更让教主兴奋的。”陈宇附和。
“你们说的都在理。教主曾经在兴化府栽过跟头,兴化府就是他喉咙的一根刺,所以我才极力建议嵩口镇分舵去拿下兴化府市场。”尤天雄说,“但是教主的想法很难猜透,林玄也不是省油的灯,后天你们到了总舵一定要谨慎低调。”
“好的。”马乾坤、陈宇同时说。
两日后,尤天雄等人来到汀州府连城县的深山里,山路上碰到南区的几个分舵舵主,一并前行。经过十几道明哨暗哨的盘查后,他们抵达黑龙教总舵。
由副教主、七大护法带队,七十二个分舵舵主全部就位,分列,各列人数不同,其中东南区七个分舵舵主,而东区有十一个分舵舵主。只听得一声“教主到”,众人跪拜齐道:“参见教主!”
邬梢缓步走到正中间的雕龙宝座坐下,面带微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
“诸位兄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看你们一个个满面红光,有的都胖了一圈,在外面小日子过得不错嘛!”邬梢说。
众人惊得再次跪下:“为教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邬梢笑着说:“诶,大家不要紧张,日子过得好是好事,说明你们在外面业务开展得好,我替你们高兴,赶快都起来。”
大家相觑陆续起身。
“今明两天,按照惯例我们在这里召开年中会议。首先由账房胡总管事对上半年我教总体收支情况进行总结,然后由各护法、分舵舵主汇报各自管辖区的经营情况,最后我们将对分舵舵主进行考核。一个多月前原东南区凌护法不幸罹难,位置空缺。所以此次考核,我将从分舵舵主里择优一人升迁护法,并且从护法里挑选一人升任第一护法管理东南区。”邬梢说。
众人骚动,有人露出喜色,有人低声私语。尤天雄瞥视身旁的林玄,见他不露声色。
邬梢站起来说:“好了,大家先不要讨论。在会议正式开始前,我有两件事情要强调一下。第一件事,多方面消息称皇帝今年计划立储,近期几位皇子的人与各分舵的人接触,想拉拢我们。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教规,我们与朝廷各方势力合作,但是坚决不站队。第二件事,几日前秀林寺方丈暴毙、《洗髓经失窃大家应该都有耳闻。不知道是谁干的?我担心有人意图不轨栽赃到我教头上,到时候朝廷和武林联合围攻我教就麻烦了。因此你们要密切关注此事的进展,有消息及时上报总舵,但是千万不要介入,以免节外生枝。”
“谨遵教主之命。”众人拱手道。
“好,下面开始会议。”邬梢说。
账房总管事胡兴隆拿着几张纸从左帘门走出来,立于侧,斜面向众人,综述上半年总体业务收入和支出情况,并与历年比较,分析总结。
胡兴隆讲完后,黑龙教众人一片喜悦的掌声。邬梢满意地走上前说:“大家都听到了,今年上半年的整体收入比去年多了近一成,支出却没有明显增加,这都要感谢诸位兄弟的努力付出。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下半年再创佳绩。明晚的庆功宴,兄弟们一定要多喝几杯。”
众人鼓掌得更热烈了。
“下面是各护法汇报各区的经营情况。目前副教主暂管东南区,就由他上来陈述。”邬梢说。
尤天雄向邬梢拱手,走出队列后转身向众人拱手。
锦衣卫百户梁永斌带领两队总旗一百多人来到嵩山秀林寺。秀林寺达摩堂首座慧远、罗汉堂首座慧德、戒律院首座慧行率主要僧众出门迎接,一起的还有地方捕头许正义和一干捕快,以及周边来慰问门派帮会的人。
“锦衣卫奉旨查案。本官百户梁永斌,奉千户王大人之命先来封锁现场、接收案卷、保护证据和尸体,王大人将于明日抵达。王大人有令,秀林寺的江湖人士必须马上离开,不得留寺。”梁永斌说。
那些门派帮会的人闻之纷纷告辞下山。
“梁大人一路辛苦,请入寺稍作歇息。”慧远道。
“不必了。上头催得紧,本官耽误不得,直接去命案现场吧。”梁永斌说,“留一队小旗把守正大门,非秀林寺的人一律不得入内,秀林寺僧人进出要盘查。其余的人随我进去。”
“诺!”众锦衣卫道。
人群浩浩荡荡地移步塔林。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梁永斌问。
“是的,已经勘察过了,所有细节均记录在案卷。”许正义说。
“好。接下来去死者尸体存放处”梁永斌说。
到了地方,梁永斌留下一队小旗看守。最后众人去了临时办案处,梁永斌与许正义完成了案卷、证据、尸体的交接手续,之后许正义带着捕快下山。
秀林寺还有两个侧门、一个后门,梁永斌也各安排一队小旗去把守。十队小旗,五队值守,五队换岗。
尤天雄慷慨激昂地罗列东南区的成绩,众人时不时地发出夸赞声,特别是打开兴化府市场引来一阵惊呼。邬梢也得意地笑。
第二个上来的是林玄。他胸有成竹信心满满,以百日争锋行动为核心阐述东区业务经营情况,从前期筹备、预热到中期行动,再到收尾、提升,集中预算和精力,实现了市场和收入的大突破。
林玄说着停了一会儿,众人鼓掌,以为他已经陈述完毕。这时林玄咳了两声,示意大家他还有话说,尤天雄深感不安。
“最后我补充说一点。我们在六月下旬发起了一场夺魁计划,跑遍应天府、扬州府、常州府、苏州府的所有中型妓院洽谈托管合作。托管本身我们不赚钱也不亏本,但我们由此获取了大量官员富商等信息,为我们其他产业生意创造了机会。截止到昨天我们已经签约二十家,加上我们自己的妓院,目前已经占据这四府中型妓院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林玄说。
惊呼声不断,掌声雷动,邬梢都忍不住叫好。林玄补充说:“提出这个想法并牵头实施的是苏州府常熟县梅李镇分舵的舵主黄家栋,他同时在百日争锋行动中表现最佳,后面他的分舵汇报会详细阐述。”林玄抬手请众人看向黄家栋。
才二十多岁黄家栋笑着向周边众人示礼。尤天雄望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邬梢绽开的笑容,明白这场升迁斗争自己败了。
傍晚,尤天雄怅然若失地在房间酌酒。邬梢走了进来,说:“天雄,怎么心情不好?一个人喝闷酒。”
“教主。”尤天雄停酒起身道:“我在思考东南区业务如何再提升。”
“你呀真是太投入了,明天就会选出新的东南区护法,业务上的事情让他操心去。你还是在总舵多帮帮我,想想我教版图发展的事。”
“也是哈!”尤天雄笑着说,“这一管下面的事就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是啊,你年轻时足智多谋、干劲十足,很多事情交给你我特别放心……”邬梢说。
邬梢的话中话让尤天雄惊得马上跪下说:“教主!属下……”
邬梢立即搀住尤天雄的手臂并扶起说:“你又多虑了。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邬梢这种时说透时不说透的方式、打一下摸一下的手段,让尤天雄每天过得小心翼翼。
“教主请吩咐。”尤天雄道。
“我打算明年设立一个中区,以汉阳为中心,把个区靠近中部的地区划出来,变成一个独立的新区,这样就有九个区。同时增加一个护法管理这第九区。你觉得如何?”邬梢说。
“教主英明。中部地区区交汇,长期以来处于有事无人管、有功大家抢的局面,此举不仅可以杜绝这种局面,并且可以有效开发中部市场,为我教创收。另外,多一个区,人才有了更多的晋升机会,他们也会更加努力。”尤天雄说。
“是的。所以我想让你去规划这个区的范围、分舵选址。此外,这么做各区和一些分舵难免会有意见,需要你去协调一下。”邬梢拍了拍尤天雄的肩膀说。
“愿为教主分忧!”尤天雄说,心里确实另一个声音:原来是要我去当坏人,得罪各护法和分舵舵主,却不把新区定人选的权力放出来,好阴险。
“好,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邬梢说完转身离开。尤天雄松了半口气,然而邬梢突然又回头补话说:“对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在青云山被白色死神打伤了?你可是我教栋梁,要保护好自己。”然后邬梢真的走了。
尤天雄被吓了个半死,他连续倒吸两口凉气,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恐惧占据了心头。尤天雄知道邬梢最后这句话是在提醒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让尤天雄好自为之,这次的任务要认真办好。
尤天雄静静地坐着反思,自己年轻时无论是当分舵舵主还是任护法,都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为何成为副教主之后却处处受制,在接近权力最顶端时……权力最顶端?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邬梢是害怕自己取代他。想到这里,尤天雄舒心地笑了,痛饮几杯。
第二天的各分舵舵主汇报后,邬梢根据综合考评结果升黄家栋为东区护法,他成为黑龙教创教以来最年轻的护法,林玄调任东南区护法,尤天雄微笑祝贺坦然面对。
午后,锦衣卫千户王修带着两队小旗进入秀林寺。他在临时办案处仔细翻阅案卷,之后又去了命案现场,还询问了相关关键人员,最后他来到停尸处,由于两具尸体都开始腐烂,他只能对着尸检报告端详。
“永斌,说说你对此案的想法。”王修道。
“是,大人。”梁永斌围绕着慧明的尸体说,“先说慧明方丈身上的疑点:一,他身为住持,为何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来塔林?像是与人有约。约他的人是谁,十三香还是凶手?二,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但根据尸检慧明没有出手。他为何不出手,也不喊人?三,当今世上能够杀死慧明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他要么甘愿领死要么受人要挟被杀。”
“嗯。你继续说。”王修点头道。
“其次十三香身上的疑点……”梁永斌说。
这时,一个锦衣卫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汇报:“大人,有人闯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