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

许也仔细品味这句话，他并没有觉得孙真是在扯谎。

因为许也不久前也感受到了这座庙内的某道目光，只是找不到来源。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许也冷声道，“你就真的忘记了？”

孙真欲哭无泪，道：“许局长，当初郑成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他精神衰弱导致的想象，哪里想得到后来会发生的事？”

许也不置可否，想了想再问道：“你说半年前你们梦见了二郎真君，梦里的情形还记得吗？”

孙真努力回忆道：“我记得梦里是在一片很空阔的广场，我一抬头就见到了祂，威严肃穆……”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许也摆摆手。

孙真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许局，我们何时才能开观迎客？”

“还想着挣香火钱赎罪？”许也冷笑了一声，“别想了，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二郎观所在的整个郊区，我都不会放半个人进来。”

孙真不知道这位许局长到底有什么本事，口口声声要解决神灵的惩罚，他是不知道先前郊外激战的，但碍于许局长的权势，他也无话可说，只是脸色发白，担忧得很。

许也干脆盘腿坐在大殿里，目光瞟着二郎神像，然后闭眼，想着事情。

那道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到底来自哪里？

神灵杨戬隐藏在什么地方？

孙真不安地站在旁边，良久，许也睁开眼，说道：“我要去那个郑成曾住过的屋子看一看。”

孙真哪里敢说个“不”字，当即带着他前往。

那是一间很正常的屋子，与先前许也所住的房间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多了一张专门购买的书桌。

许也翻了翻郑成的书桌，随手拿了几本书大致翻阅，拉开抽屉，见到了一册薄皮笔记本，也只是随手翻了两页，却忽然眯住了眼睛。

“我快疯了……”

那本薄皮笔记本内开头就这样写着。

“我快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我从小在这座观里长大，我不相信二郎真君会害我，祂一定会庇佑我们的……”

许也的目光越来越亮，这似乎是郑成发疯之前写下的话，其中可能蕴含很多线索。

“半年前，我们都梦见了祂，在梦里，祂极度神圣，如同神祇临世。”

“听说我们沉睡的时候，观内爆发了神迹，我们都很兴奋……”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感觉到怪了……”

底下是一段杂乱无章的话，连续了好几页，许也才再度翻到有用的内容。

“总有人在盯着我！”

这几个字，郑成落笔很重，重的笔迹印透了好几页。

“我只要闭眼睛，他就会盯着我！”

“我不知道谁在盯着我，但那样阴冷的目光，我觉得那不是人！”

“闹鬼了吗？我觉得可笑，一座发生过神迹的道观，怎么会闹鬼？”

“可那种彻骨的森寒，那道目光的可怕，带给我的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我快疯了……”

许也的表情愈发凝重，郑成多次提及到自己要疯了，极可能在那时候就已经遭受着侵蚀的折磨。

他继续看下去。

“有一天，我壮着胆子，想要一探究竟，死也好，总要死个明白，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某天夜里！”

“那天夜里，我如同往常一样不敢睡觉，可这回，我要抓住他！”

“我要找到目光的来源！”

“我没有如往常一样和衣而睡，我没有盖被子，也没有脱鞋，就只是躺在床，等着抓他。”

“我知道只要我闭眼睛，他一定会出现！”

“我闭了眼，果然他出现了，我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就如同往常一样，他就站在床边望着我！”

“我鼓足了气，猛地从床翻身而起，闭着眼睛，一把扑向了床边！”

“但我，扑空了……”

“没有人？我几乎觉得是自己疯了，根本没有人在盯着我，都是我的错觉！”

“不对！那道目光还在！他一直都在！”

“只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猛地睁眼，目光扫过了自己的屋子，我终于发现了！”

“他确实在我的床边看着我，但不是在这一边，而是紧挨着墙壁的那一边！”

许也愣了一下。

“我趴在床，仔细去看，我的墙壁，有一个不显眼的小洞……”

“于是我凑了去，我望向了小洞那边……”

“哈，终于被我逮到了！”

“在洞的那边，是一个眼球！”

“在我睡觉的时候，他就是在这堵墙后面，一直看着我，盯着我！”

“我破口大骂，狗日的东西！”

“我一把抓起了书桌的笔，朝洞里刺了进去！”

“我不知道我刺中没有，等我再去看的时候，那只眼睛已经缩回去了。”

“我飞快地冲出屋子，想要去隔壁，我不记得那里住着谁了……”

“等我到了隔壁屋子，一脚踹开那扇门的时候……”

许也往下看，猛地瞪大了眼睛。

“观主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可他分明还站在那堵墙边，一只眼睛红通通的……”

“哦，或者神灵啊，最先惩罚的，就是观主吧……”

“观主早就不是人了吧，早晚我也会和观主一样的……”

看到这里，许也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开始涌起。

身后，孙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了。

依旧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

“许局，你找到线索了吗？”

但不知怎么，这回，许也好像听出了一股阴森感。

是目光的原因……

孙真就站在他身后，望着他。

瞬间，许也脊背都冒起了冷汗，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