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嘴里塞了满满的包子,脸上的神情变幻让我看不清,也懒得再看,我只轻轻的道,“我们分开吧。我失言了,我和你,我们真的走不到庆都了。”我望了望手上皮肉外翻的伤口,“你放心吧,不疼的,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们从此,———再不相见了吧。”
我转身,不敢再看他眼中的悔痛不舍,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砸在伤口上,氤氲出片片的血红,扯开寸寸撕裂的疼。
二狗,从此,我们再不相见。我会记住你的好,你温柔和我说话的样子,你跳脱哄我开心的样子,你慰籍我寂寞的样子。
然后,忘记你。
决绝,不再相见。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庆都。
庆都的天依然那样蓝,水依然那样清。城门口卖豆花的大娘依然簪着那支掉了色的包金发钗笑得花枝乱颤。弄堂巷里冰碗摊子旁边依然蹲着那个不停搓手的中年男人。花街柳巷的姑娘依然在瑟瑟寒风中穿着暴露的揽着男子的手臂往屋里拖。四方馆的夫子依然在嘈嘈杂杂的孔子孟子中庸之道中亮起响亮的声音。
一切都没变。
仿佛整个庆都都停留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声声呼唤着我,牵扯着我。
我几乎热泪盈眶的望着这诺大的庆都,一步步走近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那个衣白如雪,如朝阳般温暖和煦的男子身边。
作为新帝与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云锦山庄的大门处依然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官员捧着昂贵的礼物,骆驿不绝的穿梭于高耸入云的朱门之间。
门口的侍卫已经换了,再不是原来那些拉着牙牌脸,瞅谁都像欠他银子的黑脸关公了,而是换上了浑身铁骨铮铮杀气凛然的年轻侍卫。盯着我时,就像盯着一只随时待宰的鸡仔。
我便知道,这个我历尽千辛万苦痛苦挣扎要回的家,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围着诺大云锦山庄转了一圈又一圈,前门、后门、侧门、偏门,连狗洞都爬了一遍。却发现所有我认识的人绿珠、紫苏、朱全、看门的胡嫂子、赵婆子、刘大家的,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大喜大悲之后,我心中突然涌起阵阵恐慌,就仿佛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我最快乐最窝心最心心念念的那段时光,终随着我离去,而消失不见。
再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一只叫猪颜的小猪,曾经陪伴了云络他最艰难的日子,曾经有一只叫猪颜的小猪,趴在他胸口舔下他点点心头血。再不会有人记得,当他从狼吻下救下我的那一刻,那只小猪的桀骜愿为他变得良善柔软。再不会有人记得,当他在桃花烂漫的季节将我送走时,我心中亦沾染了片片桃花殇。
现在,我回来了,而他却在墙的那边或嗔或笑,或寂寞或神伤。
仅仅一墙之隔,我却再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情绪,一丝波动。
我开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在门口,只怕我一个眨眼我所熟识的那个人就会突然出现在门口然后又消失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