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而为马,食草而活,但自落地伊始,为人所骑,为战所征,若无所化,则为其一生。”
邓裟椤的声音继续响起,白雪的脑海里,也闪过她自马厩诞生以来的记忆。
从母胎里被人拉了出来,然后四肢无力连站也站不了,继而逐渐学会四肢并立,小跑,再到奔跑……
从食杂草,到马饲,再到精料;
从肆意奔跑,到被人骑,到日行千里;
从洒脱自由,到套上缰绳,到全身凯甲。
“通人性,而知马之卑微;知人境,而羡人身之妙;悟神境,而欲脱此马胎。”
戏谑的笑容浮现,作为与白雪相伴多年的主人,显然,邓裟椤对牲畜通神,始终带着不屑、鄙夷。
低贱所属,竟妄想通神?
“故你妒、故你忌,若有朝白马化人,必尝这人身之妙,必尝这肆意之狂,必骑,这曾骑你之灵。”
语调越加高昂,白雪为其节奏所引,光芒闪烁,竟隐隐有几分由马化人的趋势,但似乎又为缰绳所制,无法化形。
“若我为人,必享这世间繁华!”
“若我为人,必权这世间朝野!”
“若我为人……”
手臂拉扯,套着白雪的缰绳随之脱落,而正当此时,光芒闪烁,白马化形,白雪又化作了人身。
但神情有些古怪,像是见到了某些渴望的事物,痴迷狰狞,眼瞳更闪烁着异样红光。
“必随心所欲!”
“脱此缰绳,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身由我不由主,我蹄……”
隐然间,白雪那诡异的笑容,仿佛跟邓裟椤重叠到了一起,生冷恐怖,嗜杀凶残,“必踏这世间万物!”
之前的华服,在白雪化身为马的时候,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此时当白雪再度化人时,更是春光无限在险峰,但在此时,却反而衬得白雪的古怪表情,凶残嗜血,仿若妖魔。
长腿赤足,幻若血姬,正一步步地朝着最近之人,缓缓步去。
扭曲怪异的特殊姿态,对李子舟来说,有种穿越前丧尸的即视感。
没错,李子舟正是此时离她最近之人,但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有种眼神无处安放的感觉。
这对异世界的人来说,可能是凶残妖孽,但对于拥有金睛火眼的他,最多就是动漫妖姬,咳咳……
“你身而为人,咳咳……”
“你身而为人……咳……”
冷静!!!
“你生而为人,已化马胎,两足之立,何如?两足之行,何如?人躯之行,何如?”
“我意化我躯,我躯化我行,我行化我命。
纵这世间繁华,我蹄亦至;
纵这朝野权倾,我蹄亦至;
纵这肆意随欲,我蹄亦至。
故化马为人,蝉壳而已,不乱我之意,不侵我之志,不袭我之心!”
李子舟咽了下口水,没办法,实在过于地动山摇,波澜壮阔。
当李子舟诡辩完毕,白雪仍旧缓缓地向他走来,只是步伐速度微缓,表情凶残微褪,反而看上去有些扭曲,仿佛带上了不明的意味。
……
“圣子要败!”
“大哥,怎么说?”
“邓司空的诡辩,直接道出了白马的一生,然后作为引子,逐渐勾出了白雪内心的渴望,并将之放大。
此时,就像是拿着糖品诱惑女童,然后告诉她,你可以拿,可以吃,千万不要客气,只要你想的,我都给你!”
“并且不止是我手里的这些,其他只要是你看的,你都可以拿,可以吃,没关系的,只要你想,就去做吧!
相信我,你肯定想拿,想吃,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你是对的!
这如何让人受得了?”
“大哥你真是解释得深入浅出,我懂了!”
“难得,你只是不举,居然还懂深入浅出。”
“过奖过奖,那圣子座下呢?”
“按说,圣子的诡辩方向是对的,但最大的问题,便是他对白雪的理解,远远不如邓司空。”
“圣子的诡辩,是告诉白雪,其实人身跟马身,只是躯壳而已,并不能左右灵魂。
最重要,是灵魂安处,便是归乡。
纵然是马身,人身所能经历的事,世间繁华、权利迭更,亦能经历,最重要的,是自身的灵魂,自身的意志,不要被外物所左右。
但这不是直接浇冷水吗?
被糖品诱惑的女童,哪是能轻易被说服的?”
“大哥,我觉得你说得好贴切通透啊!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没了没了,你看白雪已经贴近圣子座下了,那……那不堪之物,几若要贴到圣子的圣头了!气息更是直接拂面而来,要对圣子动手了!”
“我去,如此凶险?
我恨不得能替圣子受过,怎可让圣子为她所辱!
大哥,圣子不会有危险吧?”
“不至于,国老和三王都在场了,旦有凶险,眨眼便可制之。
我去,真凶啊!”
……
白马化人,虽不知道白马活了多少年,但化身为玲珑剔透的白雪时,却有若二少女,正当盛放之时。
肤若胜雪,应是得益白马之色,四肢修长,正恰如其分,应也是马身经常运动所致。
呸,我在想什么呢!
李子舟以六岁之姿,此时勉力抬头,只见双峰昂立,破空而来,几欲要把他弹出天外,顿时心跳加速。
与此同时,如兰气息,仿春风拂风,撩人心志,若非是那精致的脸庞,尚带着几分凶狠残暴,只怕便要神心失守,一览众山小。
呸呸呸,我才六岁呢,想什么呢!
哦,我才六岁呀?
那没事了。
诏!
……
逃一般地回到琉璃塔里,李子舟开始苦恼起来,这局不好破啊!
这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好揣摩,纵然是马女,亦是一样。
怎么办呢?
难道这局,真要跪了?
李子舟焦急地在琉璃塔里来回走动,虽然时间流速慢了千倍,但这始终不是解决办法,最多,只能给他多些思考的时间。
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就算是有再多的时间,也已是颓势难返,败局已现。
难道如此尤物,就要被当场斩之了?
李子舟叹了口气,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神义壁,嗯?
好像,可以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