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晚刚才是真不敢吃,现在是不敢不吃,她拿起筷子,夹起虾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嚼,味道还真不错。
聂晚又看向谢峥。
谢峥眉心微跳,语气宠溺道:“你身子弱,海鲜不可多食。”
“好吧。”聂晚委屈道。
宴席过后,待刘伯恩带着陕城众位官员离开,谢峥与高望对视一眼,看了看屋内的丫鬟,各自回房休息。
聂晚正想离开,不想谢峥抓住她的手臂道:“晚晚,我有些醉了,你送我回去。”
聂晚看着谢峥毫无变化的面皮,咬牙道:“好。”
聂晚扶着谢峥往他的房间去,一进入房间,聂晚便放开谢峥,看着他,面色微怒道:“谢峥,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峥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服,淡然道:“你不是演得挺好的,难道不明白。”
聂晚闻言气急,心道,你都先斩后奏了,那我能怎么办,要是装糊涂,怕被你弄死。
聂晚道:“这不属于我们交易的条件。”
她的确猜到谢峥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
洪涝不到一月,各地便粮食告急,百姓民不聊生,这本就不符合常理。
自古以来,各地区每年的收成,除去上交朝廷、百姓留用,便是交给当地官府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此次洪涝之后,除去燕北地区,其他各地纷纷告急,联名上书让朝廷补给,这其中,怕是大有问题。
历代以来,向来有灾情,就有贪污,谢峥此行应该不止是救灾,怕也是查贪污。
谢峥想了想道:“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三个条件。”聂晚坚决道。“此事本就是我吃亏。”
谢峥见她狮子大开口,有些气笑。
但他却没有拒绝,点头道:“可以,只要不违背道义,我答应你。”
聂晚心中一喜,自己不过帮忙演演戏,就得到谢峥三个条件,那自己真是赚了。
聂晚道:“我现在想要世子帮我完成第一个条件。”
谢峥道:“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世子此行不会没有准备,怕是已经在各个重灾区安排了人提前察看民情……”
“你想让我安排人帮你找李越的消息。”不待聂晚说完,谢峥就问道。
聂晚点头道:“是,十日之内,我想知道李越的境况。”
如今各地暴民作乱,李越身死未卜,她不能再等了。
谢峥面色微淡,冷然道:“你倒是心急,好,我答应你。”
聂晚闻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事想问世子?”
谢峥走到一旁坐下道:“何事?”
“世子带了多少粮食到秦地?”
谢峥抬头看着聂晚,眼神冷厉。
聂晚心中一跳,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声音微颤道:“是聂晚逾越了。”
谢峥冷笑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一斤粮食也没带,所有的粮食都走水路,已经越过秦地,去了银川。”
聂晚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那马车上那些?”
“麻袋里都是糟糠,不过是让人在外面加了些粮食隐人耳目罢了。”
聂晚心道,难怪白日才城外谢峥不愿赈灾,那时自己就觉得古怪。
聂晚疑虑:“若是秦地没有粮食,那些灾民怎么办?”
谢峥见她难道愚笨,嘲笑道:“秦地盛产农业,你不会真以为一场洪涝,这里就一点余粮都没了,其余地方若是缺粮,本官尚且相信,秦地缺粮,本官难以相信。”
聂晚面色震惊,正要说话。
窗户忽然被打开,只见左风抗着一个人跳进来。
待左风将人放下,聂晚看清其面容,讶然道:“高先生,你们怎么从窗户进来?”
聂晚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这怕是要密谈什么,害怕引起院子刘伯恩的人注意,所以从窗户进来。
不待两人回答,聂晚连忙告退道:“世子,聂晚先告辞。”
“嗯~”谢峥道。
聂晚打开门出去,对外面守着的两个丫鬟道:“世子还在看一本卷轴,看完就休息了,你们也不要守了,回去吧。”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转身退下去。
聂晚见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屋内三人听到聂晚的话,高望道:“聂小姐倒是聪明伶俐。”
谢峥道:“伶牙俐齿罢了。”
高望闻言,看了看谢峥,见其面色无异样,心中稍安。
高望道:“刘伯恩此人不简单,怕是早就准备好大招迎接我们,今日虽然暂时骗了他,但我怕事情有变,还需世子及时筹划。”
谢峥皱眉:“城外难民无数,这陕城内倒是风平浪静,刘伯恩怕是根本没有费过心赈灾。”
“左风,这几日你先带人暗中查探,我倒想看看陕城粮仓还余下多少米粮。”
左风道:“是。”
高望摇头:“陕城粮仓的粮食,怕早已经刘伯恩转移到暗处。”
谢峥面色微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暗粮所在。”
“嗯。”刘伯嗯赞同道。
他们等得,城外的百姓等不得。
……
次日,聂晚起床,发现谢峥等人已经不在。
聂晚问了丫鬟才知道,原是刘伯恩命人请谢峥去了郡守府商议赈灾之事。
聂晚觉得无聊,便带着琴儿出门去逛逛。
一场洪涝,摧毁千万家园。陕城外,徒有饿殍、饥民漫布,但陕城内平静安和。
聂晚心中不知道该称赞刘伯恩还是责骂其,刘伯恩明显的官僚阶级主义,黎民百姓如浮土,达官贵人如美玉,他维持着城内假象般的和谐,却忽视城外的民不聊生。
“卖牛肉泡馍了,卖牛肉泡馍了!”
“锅盔牙子,锅盔牙子,陕城最美味的锅盔牙子!”
“灌汤包子,灌汤包子,整个秦地最好吃的灌汤包子!”
……
街道上小二的吆呼声,行人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哭叫声,十分热闹。
犹如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大海里的空中楼阁,是这原本该紧迫的日子里,不该拥有的。
卖灌汤包子的布衣姑娘见到两人,招呼道:“姑娘,外地人吗?要不要来尝尝我们家的灌汤包子,这可是我们当地特色,是整个陕城最好吃的包子。”
聂晚停下脚步,看着布衣姑娘道:“不是整个秦地最好吃的吗?”
“当然,当然,也是整个秦地最好吃的。”
“给我门来一笼。”
聂晚带着琴儿在一个空位置坐下,四周都坐满了人。
一人叹气道:“前日我去了一趟城外,差点没回来,简直像是地狱,那些人知道我是城里出去的,像是要把我活刮了,还好我跑的快。”
另一人道:“这日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郡守让人封了城门,没有官府手令不得出去,我媳妇娘家在城外,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又有人道:“这只是洪涝,又不是瘟疫,郡守不该不让难民入城。”
最开始说话那人道:“这位兄台,此话不对,那些那是难民,简直是暴民。他们全部堵在城门口,谁出去就杀谁,据说他们饿极了还吃人肉,谁敢放他们进来。”
“不说了,不说了。连上面都不管,我们忧心又有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