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出来的痛苦一样可以令人感觉受到伤害。

盯着张语同的背影，顾彦博面无表情站起身，段雪潇把装荔枝和荔枝皮的袋子收拢，飞快地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帮顾彦博收拾桌面的《时代周刊。

顾彦博厌恶地看了段雪潇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张语同。

“先去还书。”离开阅览室，顾彦博的脚步却不是往大门，“我给他3分钟。如果3分钟内他离开，这件事就算了。”

“彦博你真大气。”段雪潇拢了拢长发，《时代周刊轻轻摩擦着她的胸肌，“真期待你登上《时代周刊封面那一天。”

“这期内容还可以。但是对亚马逊的吹捧有些过，亚马逊的战略有很大问题，短视频带货、社交电商才是未来。我已经有一个全盘构想......”顾彦博语气淡然，脚步沉稳，JohnLobb皮鞋踩出了一种上位者的节奏。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也听不懂。”顾彦博突然摇了摇头。

“不嘛。我喜欢听你说这些。”段雪潇娇嗔地摇动腰肢，多年的艰苦训练使得她腰部柔韧性极佳。

顾彦博歪头，对上那双充满崇拜的眼睛，心中一软，胳膊肘朝外一送。

“彦博，你放心，等下我就帮你劝那个女的。”段雪潇连忙挎住顾彦博的胳膊，把《时代周刊挤得变了形，“那个男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算了吧，啊？”

“幼稚。算了？那你可就劝不动女的了。”顾彦博嘴角朝右翘起，冷哼了一声，“你不会故意想坏我的事吧？好保住你的位置。”

“谁在乎什么位置啊？彦博，我对你是真心的。”段雪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色变得惨白，“前天我才做完手术，我都没有拒绝——”

“行了！”顾彦博抽出胳膊，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朝后挥了挥手，“去还书。”

......

“1分钟到了。走啦走啦！”

“陈天！”

“哎呀走嘛！2分钟啦，人家不会来的。”

“陈天！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陈天小师父，我饿了......3分钟啦——干嘛啊？啊！是他们吗？”

张语同顺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身子转向门厅。

一男一女正走过来，二十出头，看上去也是大学生模样，一身名牌，虽然那些牌子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她在学校见过这种学生，她只远观过没接触过的那种学生。

张语同嘴唇微动，用只有她和陈天能听见的声音：“这种人，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自己吧，闲得很，到处惹事。陈天你忍忍。”

“兄弟还在呢？不好意思，还书耽搁了。”男生笑声爽朗，走到跟前伸出右手，“我叫顾彦博，刚才有点烦心事，说的话难听了点，兄弟不要介意啊。这是我女朋友，段雪潇。”

“彦博这个人嘴臭，没坏心，你们别往心里去。”段雪潇笑着点了点头，走上一步，顺势就来挽张语同的手。

眼看下一秒就是双方冰释前嫌，男生惺惺相惜，女生亲亲热热，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是地球人都熟悉的戏码：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打不相识、相逢一笑泯恩仇、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问题陈天他不是地球人啊！

陈天伸手在张语同肩头轻轻一揽，避开段雪潇的手。

“傻逼。”

陈天左手揽住张语同，右手拎着布袋，眼睛看看顾彦博，又低头看看顾彦博伸在空中的右手，再看向顾彦博，嘴里这才吐出两个字。

顾彦博笑容瞬间被冻结在脸上。

陈天没有在那里等着顾彦博反应，转而看向段雪潇。

段雪潇这个时候看上去也有点手足无措，站在张语同身边，欲言又止、欲行又止，似乎不知道该退回顾彦博那边，还是该继续贴近张语同。

之前在阅览室回头那一瞥，陈天已经从这一男一女的状态，看出他们之间的强弱关系，他们走过来这一番作态，更是验证了陈天的判断。

“我这个人嘴臭，没坏心，你别往心里去。”陈天温和地对着段雪潇笑了笑，“你不是傻逼，不要跟傻逼在一起。我帮你赎身吧。”

张语同皱着眉头，掐了陈天一下。

陈天的左手顺势离开张语同肩膀，伸进他自己左边的裤袋，抓出手机的过程中，指纹解锁，单手拨出一个号码，打开免提。

“送100万现金来。”

陈天盯着段雪潇的眼睛，段雪潇偏过头去，却因为陈天这句话，急速转回头，瞪大了双眼。

电话那头，男性声音没有丝毫迟疑。

“位置发给我。”

“钱交给一个身材非常好的红衣服女孩子，名字叫段雪潇。”

挂断电话，操作几下，把位置发出去，将手机收进裤袋。

戴陶陶出声的时候，顾彦博脸色变了一下，陈天挂断电话，顾彦博脸色阴晴不定，紧接着挤出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天又说话了。

“收下钱，你就自由了。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陈天牵着张语同，走下台阶，离开市立图书馆。

在他俩身后，顾彦博和段雪潇像两座蜡像。

踏出最后两步，踩在平地上，张语同立即反手拉陈天，马上加快速度，紧接着在红绿灯路口向左转，快步拐进南湖路。

张语同回头看了一眼，围墙已经完全遮住市立图书馆，这才呼出一口气，甩开陈天，脚步恢复自然。

“陈天你骗他们的吧？你打电话的是谁啊？你们俩配合得好默契！哈哈哈哈！”

正常步伐才走了两步，张语同就开始不正常，一会儿面向陈天倒退着走，一会儿以陈天为圆心绕着陈天走。

“你们肯定不是第一次，刚才我都差点——”

“陶子，顾彦博你认识吗？”

“知道了。钱照送，控制一下时间，3个小时以后送到。”

“回头跟你解释吧，挂了。”

陈天收起电话，用力揉了揉张语同那头秀发，撒腿就跑。

“啊！——臭流氓！”

高亢叫声刚传出，张语同自己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咬着嘴唇，右腿蹬地，身子弹起，牛仔短裤下方两条充满活力的腿，先后蹬地，像一只敏捷的小鹿，追了上去。

陈天听见这声喊，身子顿了一下，把布袋抱紧了紧，继续往前跑，速度却逐渐放慢。

道路两旁，梧桐树沉默地观看着，指挥树荫轻轻晃动，帮助金色光斑追随，奔跑的黑与蓝。

灰色混凝土围墙上方有几根绿藤蔓，底部有几簇绿杂草、几朵红小花。

不知道是树上，还是墙内，传来几声鸟鸣。

“雎雎雎、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