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白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船长,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
唯独山羊胡子的小老头显得很镇定。
船长办公室内安静下来。
戴维斯咳了一声,使了个眼色,山羊胡子走开去拿了抹布来,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白人也加入帮着收拾。
很快,桌面的酒水、地上的玻璃渣被清理干净。
戴维斯递过去一支新的红酒,山羊胡子接过启开,茶几上摆满了玻璃杯,他往每个杯子倒了一点。
白人们都取了一杯,拿在手上,随意地围着站立,还有小幅走动。
气氛似乎缓和下来了。
不过很显然,只是单方面白人们的情绪有所缓和——陈天甚至感觉到肩膀上那支枪管有节奏地拍打了几下。
黄种人脸上都像挂了霜,冷眼看着白人们的动作。
黑人耶里似乎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子弹不会拍出来吧?
陈天看向武定远。
武定远感受到目光,回看过来。
陈天沉吟了一下。
“定远哥,哪怕被他们留下,我也有能力自保。你放手跟他们谈。”
陈天一开口,戴维斯和其他人都注视过来,奈何他们听不懂龙国话啊。
武定远目露精光,盯着陈天。
半响,武定远收回目光,端起一杯酒递给向婷。
“润润嗓子。”
向婷嫣然一笑,接过去抿了一口。
武定远抓起一支雪茄熟练地剪开,点燃吸了一口。
烟雾轻薄,缭绕散开。
“为什么?”
戴维斯笑眯眯地看着,听到这句问话,慢慢坐下,翘起二郎腿,举杯示意。
“我的老板,弗兰克爵士想要见陈天一面。”
“我得到的授权,可以让这艘船沉入太平洋。”
“我会在沉船之前,向最近的鹰国军港求助。贺须横基地的鹰国军舰会来救我们,我们不会死——而且鹰国人应该会很乐意帮我们讨一个公道。”
陈天明白了。
他看向武定远,武定远也正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
显然武定远也明白了。
两个人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现在这个局面只有陈天自己上了。
龙国有句古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对方宁可承受这么大的损失,也要把陈天留下,武定远就算把全船人都杀了也没用——何况那根本不可能。
枪炮的威胁在对方这样的立场下,变得不复存在——武定远不再有开口的资格。
武定远从陈天的目光里没有看见迷茫、无措、慌乱等任何负面情绪。
武定远收回目光,靠回沙发。
这个号称“两百年一遇”的小家伙会怎么出招呢?
陈天看了向婷一眼,向婷点了点头。
“戴维斯先生,既然是这样,请你老板自己来跟我说吧。”
戴维斯疑惑地看向陈天,似乎不明白这个小白脸的意思。
陈天也拿起一根雪茄,武定远帮他剪开点燃。
刚吸进去,就感到一股凶猛的呛意,陈天剧烈地咳嗽起来,背后有人在帮自己捶背。
好容易缓过来,太阳穴咳得好痛。
陈天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回头看了一眼,帮他顺气的是耶里。
人们看向耶里的目光都有点奇异,显然这个黑人的表现暴露了他对陈天的态度。
陈天把头转回朝着戴维斯,说话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戴维斯先生,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能耐,不过,我可以沉一个人——我自己。”
向婷翻译的音调听上去有点不稳。
戴维斯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拼命摇头。
“Nonono......”
“他说,你吓唬不了他,你这个小......白脸怎么可能自杀。”
陈天也笑了。
伸手向茶几上的突击步枪摸去。
武定远嘴角含笑,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也翘起二郎腿,轻轻晃动酒杯。
戴维斯止住笑,眯起眼睛盯着陈天的动作。
对面有两个白人迅速掏出手枪。
“哗啦”
门边传来两声轻响,是拉动枪栓的声音。
白人们看向那边,戴维斯抬了抬手,那两个白人迟疑地把枪口垂下。
陈天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打量几眼就明白了这把枪的使用要领。
他左手托枪,右手握枪,枪托顶在肩窝。
戴维斯和他的手下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人动作。
“哒哒哒、哒哒”
“啊!”
一个白人轰然倒地,捂着小腿发出惨叫。
“偶买噶!”
“谢特!”
众白人一阵兵荒马乱,扶人的、蹲下躲在沙发后面的、举起手枪又放下的、抱着头跑开的,各种表现一下子蹦出来。
陈天感觉肩膀上那只枪管动了一下,听到耶里低低声说了句“买噶”。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把枪搁在大腿上,揉了揉被后座力震痛的部位。
“安静!”
戴维斯的身体刚才下意识地往后缩,现在重新坐正,冲白人们喊了一声。
“带他去找老托尼。”
武定远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喝了一口酒。
向婷眼里露出奇异的光芒,看了陈天一会儿,转向那边。
“替老板做决定不是一个好习惯。你们谁——”
陈天仰头看向女翻译:“他那个老板叫什么?”
“弗兰克爵士。”
陈天点点头,目光移回对面,挑了挑眉毛。
“你们谁能和弗兰克爵士联系上?”
戴维斯脸色一变。
那几个白人也是脸色一变。
显然,这几个人都有弗兰克爵士的联系方式。
本来也是,既然是爵士,就是公众人物,平时不敢随便联系,不等于没有大老板的联系方式。
全部白人都保持安静,看着陈天,像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连那个受伤的人也和扶着他的人一起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
“戴维斯先生,你看。你没用了。”
陈天耸了耸肩,把枪重新举起,对准戴维斯。
“停!我配合!”
戴维斯反应十分迅速,马上双手举高。
今晚上他的神经已经被折磨得非常脆弱了,陈天给他的感觉和武定远还不同,陈天表现得非常非常自然,他没有武定远那种气势,但是戴维斯真的感觉下一秒陈天就会开枪。
好像在陈天那里,开枪就像呼吸那样自然。
关键还是陈天两句话之间,就找到了戴维斯的弱点,他说戴维斯失去作用了是有严密逻辑支撑的。
然后,像陈天这种顶级权贵家的孩子,从某种角度来说,比武定远更可怕。
武定远是军人,背负的东西太多、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
陈天这种二代,随心所欲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他们只会惹祸,哪里会怕事?何况这里是公海。
而且看陈天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气息,说不定他真杀过人。
说来话长,但是在戴维斯大脑里,这些思维活动光速就完成——他甚至都看见了他老婆从爵士手上接过抚恤金的画面。
陈天点点头,把枪反过来递给武定远。
武定远笑着接过去,在那里打开枪膛检查。
戴维斯没有迟疑,拿起卫星电话,正要拨打,突然想起什么。
“陈先生,你会说英文吗?”
得,小白脸变陈先生了。
陈天摇了摇头。
戴维斯比了个“ok”的手势,站起来,去到办公桌那边,拿过一个蓝牙小音箱,操作了几下,把音箱放在茶几上。
然后走到一边,拨通电话,低声说了一阵。
戴维斯走回来,把音箱打开,卫星电话递给向婷。
“弗兰克,OK了,我们都能听见你说的话,会有一个女人替陈天翻译。你们可以通话了。”
男性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
“戴维,谢谢。陈天你好。”
“爵士你好。”
“叫我弗兰克吧。我知道船上发生的事情了。我向你道歉,并正式邀请你来我家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