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笑正在那一门心思的拍马屁,听见响在耳边的怪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当即吓飞了魂——一只闪着寒光的羽箭直奔自己而来。
而自己站的,正是刚才靳煜的位置。
靳煜比高笑先看见了那支羽箭,反应也比高笑快上一拍,“趴下,”话音未落,靳煜已经伸手拽住高笑,两人一并歪下身子。
靳煜揽过高笑,胳膊罩住她,大手按住她的头,将高笑整个人护在自己身前。
高笑被吓得动弹不得,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靳煜的袍角,听见羽箭自头顶飞过的声音,像是撕裂了空气一般,然后“噔”的一声。
头顶的大手慢慢松开,高笑回过神,慢慢抬起头,那支羽箭的箭头深深的钉入身后的树干里,竟然没有丝毫晃动,可见力道之深。
“救驾——”身旁侍卫已经持枪冲外,将二人围在中间。
“傅子凌——”靳煜松开高笑,看见林中似有异动,大喊了一声。
不等靳煜说完,傅子凌已经一脸肃穆,挥手带上一队人马,纵身跃入林中。
高笑慢慢坐直,突然,视线一瞟,靳煜的手背上一抹猩红,“你受伤了?”
万师成也吓了一跳,刚想出声就被靳煜凌厉眼风制止,万师成了然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高笑从来没有这么伶俐的翻身跳下马来,跑到靳煜旁边,扶着他的手,搀他下马。
靳煜看着高笑泫然欲泣的表情,还有心思同她玩笑,“别皱巴着脸,我又死不了。”
高笑这会突然硬气起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即就红了眼圈,“胡说八道。”
“把帘子拉好,别让人进来。”靳煜坐在椅上发号施令,端的是不动如风的气势。
帐内只有靳煜、高笑、太医和万师成四人,万师成还没来得及动作,高笑已经先行一步,揉揉眼睛跑过去拉好帘子。
太医拿出一块白帕托住靳煜的手臂,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的剪开靳煜的外衣,白帕眨眼便被染成一片红色,高笑远远站着,眼圈通红,不敢上前,只怕自己往前走一步就吓着了太医,手上失了准头。
靳煜见高笑战战兢兢的躲在一旁,抬起另一只手,朝她招招手,笑着说:“过来,坐我边上。”
说话间,太医又褪去靳煜的里衣,露出伤口,之间靳煜小臂上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两边皮肉微微翻张,不停的流血。
原来刚才的声音并不是什么撕裂空气的声音,那是羽箭撕开靳煜皮肉的声音。
高笑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我不敢。”
“怕什么,小伤口。过来。”靳煜难得的温和,高笑慢慢挪过去,“疼不疼?”
“不疼——”靳煜不动声色,太医清理了伤口,拿出一瓶药粉,轻轻的洒在靳煜的伤口上,靳煜手上的手猛地握拳,抿住唇,掩住自己差点吐出口的痛呼。
高笑看着靳煜额头渗出的汗珠,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把自己的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一节藕臂,举到靳煜面前,“要不,你咬我吧?”
靳煜难以置信的看着高笑,深吸一口气,“你当我是狗吗?”
万师成一时心情很复杂,皇上遇袭,自己实是难过,但是高妃娘娘这番操作真的是让人很难不笑,万公公忍得很辛苦。
太医将靳煜的伤口仔细的包扎好,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侍卫送进来的羽箭,才站起身退后一步回话,“陛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根据陛下的出血情况和这帕上的味道来看,这箭上应该是涂了药。这种药会加快血液在体内的流动,造成流血不止的情况。”
靳煜:“这箭若是刺中胸口当如何?”
太医躬身回话,“若是刺入胸口,只怕流血过多,难以救治。陛下伤在手臂,实属万幸。”
万师成伺候靳煜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小心的避开包扎的伤口,高笑在旁边默默看着,如果是自己,肯定会弄疼他。
靳煜捡起那支羽箭,看着肩头上沾染的血迹,半晌才说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陛下,此药尚未解除,此时虽无毒害,但伤口未愈便时有发作,发作时疼痛难忍,容臣为陛下开一副安神汤药。”
靳煜喝过太医院开的安神汤,分明就是安眠药,喝下去之后第二天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长此以往,脑子只怕都不大灵光,靳煜不想喝,挥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万公公跟在太医身后一起出去。
帐内只剩靳煜和高笑两人,靳煜起身走到床边,仰身躺下,舒服的长叹一声,“这下好了,不用出去吹风了。”
高笑泪眼八叉的跟过去,看着靳煜身着白色的里衣,大大咧咧把好的手枕在头下。
“我宁愿出去吹风。”高笑嘟囔着蹲在靳煜的床边,“靳总,咱们回去吧。回去我安安心心的给你打工,再也不搞什么幺蛾子了。”
靳煜撑起身,“高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高笑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我不要出息,我就想咱俩好好活着。”
靳煜坐起身,朝高笑伸出手,停在她面前,原本摊开的手掌微微弯曲,拇指扣住中指,在高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放心吧,肯定让你好好活着。”
高笑痛呼一声,捂住自己的脑门,“你也得好好活着啊!”
“放心吧,”靳煜重新躺回去,像是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样,“你不是说了嘛,我有天神庇佑,更死不了。”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但随着一声厉喝,重新归于沉寂。
“外头什么声音?”高笑撑着膝盖,朝外面望去。
“还能有什么声音,”靳煜嗤笑了一声,“刺驾的箭从林中射出,刚才在林中的人,人人都有嫌疑,应该是在和御林卫自证清白吧!”说着拍拍床板,“你蹲着干嘛,过来坐。”
高笑坐到床尾,靠着身后的床柱,“哪个刺客会这么蠢,把自己牵扯进去?”
靳煜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谁,眯上眼睛,开口说道:“裕王也不聪明,他养那么好的马,居然不在春猎上一展身手,你说他在避什么?”
高笑心领神会,“避嫌呗,春猎这样的活动,一个王爷连面都不露,实在是说不过去。”
“确实说不过去,待会见见他。”靳煜抬脚踢了踢高笑的屁股,伸手指了指脚底下叠好的被子。
高笑认命的捏起被角,轻巧的盖在靳煜身上,又仔细的替他掖好被角,“那你先睡吧,我出去了。”
高笑才站起身,手腕就被靳煜一把抓住,“你不能走,你现在受伤在我的帐中休息。”
高笑指了指自己,“我受伤?”然后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不过你下回拉我挡枪的时候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
靳煜终于舍得睁开眼看眼高笑,“这有什么好知会的,不然你以为万师成出去干什么了!”
高笑撇嘴,万师成这个老头都活成人精了,还能干什么去,肯定是出去封口了。
高笑在帐里环视一圈,实在没找见能供自己睡得地方,“我睡哪?”
靳煜往里挪了挪,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睡这。”
高笑挠挠头犹豫了一下,“孤男寡女的睡一起,不大好吧!”
靳煜撑着头,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把高笑打量了一遍,“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占我便宜的。”
高笑的小拳头攥的紧紧的,“我是怕你占我便宜好嘛!”
“你放心,我的审美还是有底线的,而且这种事,肯定是长得好看的吃亏!”靳煜说完就躺下休息,留下高笑在原地气得差点吐血。
“大白天的,我也睡不着啊。”
靳煜像是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皮,抬手虚晃了一圈,“那你在屋里自娱自乐吧。”
高笑刚准备奔向书案,突然又想起什么,推了推靳煜,“那你受伤的事,我是不是杨妃和齐妃都不能说?”
靳煜蹭的坐起来,一脸的不耐烦和强压制住的暴躁,“高笑,你动动脑子,秘密说出来了,还能叫做秘密吗?”
“那如果裕王还是知道了呢?”
帝王祭祀见了血,便是一个不详的征兆,正赶上近年天灾不断,难保裕王不会在背后搞手段。
“今天在场的都是皇帝亲信,如果裕王这样都能得到消息,那就说明,他已经渗透到了我的身边了。”靳煜眼中的精光和狠厉一闪而过,然后重新合上眼,不耐烦说道:“不知道哪个庸医上的什么药,困死了。”
高笑看着靳煜的背影,撇撇嘴,白加黑吃了还犯困呢,更何况古代的金创药加止痛药!
从书案上随意翻了一本,看了一会觉得这的椅子没有养心殿的舒服,看着空出的半张床,高笑果断选择去床上趴着看,只是也不知道困意是会传染,还是高笑跳的这本书太过于晦涩,不消片刻,高笑就枕着书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高笑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压抑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