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吗？”江怀怜淡淡地说道。

洛恩无法说话，但猩红的瞳说明了一切。

“你们海妖族和人鱼族的纠葛我不是很清楚，用歌声迷惑猎物再将其吃掉，不知道是你们天性如此还是后天养成，不论如何我都无权评判。”江怀怜俯视着洛恩，眸子里不带任何鄙视与轻蔑，只是在平淡地叙述事实。

“所有的事物都会进化，不被认同的不是不好，但当你们的生存方式是建立在莫须有和残害别人的基础上时，你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种族的问题？”

洛恩闻言不安地动了一下。

“我最看不起的是无法认清自己的人，你们海妖根本不明白造成你们窘迫境地的真正原因在哪里，你以为没有我们的到来你就能成功占有人鱼族统治的深海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江怀怜声音冷冽。

洛恩盯着江怀怜，他瞳仁中的不信与痛恨没有减弱半分。

“塞壬本是邪灵，你们是在澄澈的海水中诞生的，为何要去信仰一位邪灵呢？她带给了你们什么？不过是被航海者的厌恶和罪名罢了。”江怀怜的声音带着些怜悯。

海妖一族在她眼里不过是邪灵随意玩弄的弃子罢了，世界伊始，海妖和人鱼同根，甚至海妖拥有比人鱼更美妙的歌喉，只是海妖信奉了不该信奉的神明。

“你们善于蛊惑，可真正被蛊惑的，不是你们本身吗？”

洛恩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他在抗拒江怀怜的话，可又不由自主地听。

而江怀怜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用藤蔓捆住洛恩回到了房间。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丑？”秦沐阳看到七鳃鳗后吓了一跳。

“海妖罢了。”江怀怜回道。

“海妖不是姿容娇艳、体态优雅吗？”秦沐阳的世界观崩塌了，话本子上的航海家不都是被海妖的美丽与歌声勾走了魂吗？这玩意长这样，那些航海家怕不是被丑掉魂的。

“多看点大陆志吧少年。”里纱拍拍秦沐阳的肩膀。

“……”他居然沦落到被大章鱼教育了，秦沐阳感觉世界越发迷幻了起来。

随着他们向主殿前进，血腥味愈发浓烈，江怀怜眯了眯眸子，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先在一边等。”江怀怜严肃地说着。

“万一莫罹对你……”莫泽话还没说完，江怀怜便打断了他。

“他不会的。”她的语气很肯定。

秦沐阳则认真地看着江怀怜，对她轻声说道：“注意安全。”

他陪了江怀怜那么久，知道她做任何事都是有把握的，他们只要无条件信任她就行。

江怀怜对秦沐阳笑了一下，将小团子交给他，转身游进了主殿。

一进主殿，入眼便是一团团凝在一起的人鱼尸体。

江怀怜仿若未见，只身游向上座墨发银眸的人鱼王。

莫罹的表情淡漠，懒懒地靠在榻上，即使感受到江怀怜的靠近也只是瞟了一眼。

“会用尾巴了？”莫罹迷人的声线毫无波动地传入江怀怜的耳朵。

“嗯，承蒙王的照拂。”江怀怜游到莫罹的身边乖巧地说道。

莫罹蹙了下眉，将江怀怜拉到自己的怀里，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看到这些尸体了？你不怕么？”

“怕什么？王也会杀了我吗？”江怀怜眨眨眼，墨眸中毫无惧意。

“说不定呢。”莫罹狠狠地攫住江怀怜的腰，手指上的力道似乎可以把她的下巴捏碎。

“王，我可是说到做到回来找你了，若你要杀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江怀怜没有做出反抗莫罹的动作，依旧温柔地注视着莫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

莫罹突然冷笑了一下，将江怀怜反压到身下说道：“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是人类，救了我的好哥哥，把你的同伴从地牢带了出来，现在是准备反我，嗯？”

江怀怜有些吃痛，但没吭声，依旧乖顺地看着莫罹。

“默认了？莫泽他有什么好？他天资不如我，勤奋不如我，为何所有人都爱他？为何只有我是邪物？！”莫罹的双眼漫上血色，疯了似的朝江怀怜吼道。

他以为江怀怜要反驳，要列举一连串莫泽胜过他的地方，要嘲讽他……可他万万没想到，江怀怜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

“谁说所有人都爱他，明明所有人都更偏爱你，你为何感受不到呢？”江怀怜捧着莫罹的脸，眼神真挚而动人。

莫罹一时间忘却了言语。

“你的父王受到了海妖的蛊惑，要伤害他最爱的儿子，于是他照做了，他记不得，但他的内心始终把你看得更重些。你的母后一直为你担忧，即使已经失去了神智，依旧反复看着记事本，这本子里记录最多的是对你的歉疚与爱。”江怀怜取出记事本。

莫罹一把将记事本摔在地上，无法接受事实。

“假的，你们何苦用这种东西来欺骗我？”莫罹一拳砸在江怀怜的耳侧。

“你不是邪物，你和你的哥哥都不是，双生的人鱼本该受到海神的祝福，为何要唱出孤独的绝响。”江怀怜伸手轻擦莫罹的眼睑，“你很好，不是你的错，别哭。”

原来莫罹流泪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原来被人认可的感觉是这样的。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你很好”，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是你的错”。

“从始至终都是海妖的阴谋，你只是被利用罢了，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你必须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

“不是的。”莫罹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任由身体滑落在冰凉的地上。

他都已经清除了周围的一切，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恨错了人？

“是骗我的对么？为了得到我的位置，你们煞费心机编造了谎言……”莫罹攥住江怀怜的手腕，明明说出来的话那么刺耳，他的眼睛却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

“想去见见你的母后吗？”江怀怜没有回答，而是柔声问道。

莫罹再狠厉再残暴，终究只是一个自卑的小孩，活在自己编织的阴影里，偏执地认知着世界的背面。

“我还能见到她么……”

“只要你想。”

【作者题外话】：江小莲：众所周知，我才是最强蛊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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