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看看谁回来了！”薛慕白跑到薛琦的身边。

正在查对账本的薛琦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去迎接薛子卿。

薛子卿与薛琦抱在了一起，薛琦登时就红了眼。

“长姐！”

“阿琰，你回来我真是太开心了！”几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淹了薛子卿的肩上衣。

“姐你怎么还哭开了？”薛慕白腾出手来给薛琦擦眼泪。

“长姐这些时日可受了委屈？”两人坐下来后薛子卿忙问。

“你这可问着了，你走后没多久，那个戚夜阑便来过一趟……”薛慕白还没有说完，薛子卿便拍案而起。

“什么，那人可伤害你们？”

“伤害倒算不上，倒是说了些不着边际诋毁你的话。你可是……”

“咳咳……”薛琦咳了两声，阻止薛慕白再说下去。

薛子卿遣散了下人。

“那人说你背叛了黎国，因此过来收买我们。我不管她怎么说，也不管你是如何做的。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曾动过背叛黎国的心思？”薛琦表情凝重，她这是上了心地问。

薛子卿也严肃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他的姐姐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有没有过念头，对姐姐来说就这样重要吗？”薛子卿反问道。

“我薛家世代为官清正廉明，对皇帝更是忠心耿耿，若真生出不忠不义之辈，可是家门不幸了！我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没法子光耀门楣，但我薛琦绝不允许有人砸了我薛家的牌子。我们关起门来说话，我只问你动没动过念想，你且如实告于我，动了自然要家法处置，若是没动过，那么今后也给我管好自己的心！”

薛琦说这话时眉宇间浩气凛然，大公无私，真真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

“薛氏子卿从未有过这般心思！”薛子卿挺直了胸脯道。

“哪般心思？说全了！”薛琦厉声道。

薛子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在犹豫。他比在场的谁都清楚，自己曾经确实动过那般心思，违背了家训，也罔顾了家里人的期许。但是他真的要和姐姐承认吗？

见薛子卿默不作声，薛琦火上眉梢。

“慕白，把薛家祖传的训鞭拿来！”

薛慕白没想到薛琦动了真格，惊得瞪了神。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来！”

“姐，您这是干嘛呀？哥这才刚到家，您就算是教训也不必这样着急吧！”薛慕白试着为薛子卿求情，“再者说了，哥不知道在东南地界受了什么样的苦，还能给西幽国发去消息搬救兵。这不，咱们黎国胜了，也多亏了哥啊！这还不足矣证明哥的中心吗？”

薛琦丝毫不为所动，“难道我现在这个当家长姐的话如此不够分量吗？怎么说都不好使了是吗？”

薛慕白看说不动了，便无奈地跑去拿了。

薛家的训鞭只有薛家的长女方能挥动，为的就是训诫触犯了家规的后人。

鞭子取来了，薛琦看了一眼，还没有持在手中。

“你若心中无愧，便如实招来，并且对着薛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自然不会惩罚你。若不是……便由不得你了。”薛琦发出最后的通牒。

薛子卿举起手来道：“列祖列宗在上，后辈薛子卿向列祖列宗发誓，我绝没动过背叛黎国的心思，今后也不会。如若有异，不得好死！”薛子卿面不改色心不跳，直直了当道。

话音落罢，薛琦平复了内心的愤慨，“好，希望你把你说的话记死，让这根训鞭永久地尘封！”

薛子卿松了一口气，薛慕白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你也不要觉得我小题大做，实在是，薛家家训向来如此，容不得一粒沙子。如若出了事，姐不能保你万全，所以只能阻止变故的发生。”薛琦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我只是没想到，长姐竟然会质疑我。”薛子卿留了些情面，“不信任”这一词没有说出口。

“没办法，信任时常使人心寒。我不是什么圣母，没那么宽宏大量。”薛琦吐露了心声。

“是啊，信任使人心寒，信任，也是相互的，不是吗？”薛子卿回的这句话让薛琦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出现了。

薛慕白听两人这对话很是扎耳，也察觉出来不对劲，连忙把鞭子给收了去，省得叫二人看见扎心。

“你们看看，哥好不容易回来，非得闹的个不痛快。我让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快去饭堂用膳吧！”薛慕白责备道。

“你们用吧，我出去走走！”薛子卿起身离去了。

“你这……”薛慕白想拦着，却被阻止了。

“拦他作甚？你拦得住他么？他自己的算盘打得好着呢！”薛琦道。

“您何必这样对待哥呢？哥可是自家人，我瞧着您刚才那话说得仿佛是面对一个外人。”薛慕白皱着眉头看着薛琦，觉得薛琦今日的举动实在显得太过薄情。

“自家人？你看他何曾跟我们提起过他在西幽国的事？每次问起过得怎么样，发生过什么事，那一次不是遮遮掩掩的？我不否认他优秀，可是薛家人最重要的不是出类拔萃，而是问心无愧！”

薛慕白不再说下去了，他不否认薛琦的想法但此时他更关心哥的心情。

“晚饭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哥。”他撂下一句话便跑了出去。

已近中秋，夜里风一吹，已经凉的透骨了。薛子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衫，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外的莲池旁。

曾经满池的莲花如今已经化作塘泥，几根枯槁显得格外可怜。

薛子卿抬头看着尚未圆满的月，眼眶之内闪着盈盈泪光。他欺骗了长姐，成了长姐口中那般不堪之人。

一路走过来，薛子卿下的每一步决定都关系着薛家和黎国的命运。当然，这背后的筹码确实无数条人名。要么，是家人的，要么，是百姓的，可是他每一次下赌注的，却是月无弦一人的性命。

他步步为营，一步一彷徨，一眼一深渊，最终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