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宇询问:
“需要怎么做?”
此刻他毫无魔帝记忆,想解开也无从下手。自己发问是一种很容易引人怀疑的事,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唐红鱼头部略微后靠,抵在了天蓝色的柔软沙发上,眉梢上扬,迟疑道:
“我知道你比较健忘,但是你连这个都忘记了?”
她回想起自己被他乘虚而入时的恐惧,倘若那时候自己稍有不慎,没有突破大乘,恐怕就真的无力反抗这个契约了。
那么的想要占有自己的人,居然能把这个给忘了?
秦星宇听到健忘两个字,心中极为惊喜,许多事情都可以联系起来了,有记录东西的习惯应该就是他的健忘导致的。
而且这对自己极为有利,健忘,就代表着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发问而不引人注意!
nice!
喜悦之感在他四肢百骸游走,秦星宇感觉全身如弹簧般紧绷的肌肉在此刻变得如同棉花般柔软。
他放松地将后背靠在沙发上,向她坦言:
“不错,现在告诉我吧,我替你解开。”
唐红鱼突然笑了。
笑声清脆如银铃,带着梦幻一般的美感,同她一样美丽。
美丽中也带有疼痛,像针一样扎进秦星宇的心脏。
很讥讽的笑声,唐红鱼在讥讽,她连眼角都弯了起来:
“好啊,可以呀,现在就来吧。”
她带着讽刺的笑容昂首闭上了双眼,双手也放松的摊在沙发上:
“将你的血滴在我的眉心处,契约就可以解开了。”
她不相信。
非常不相信。
所以她在笑,嘲笑他的假惺惺,也嘲笑自己的无能。
但现在她却笑不出了。
笑声像被全部关在了盒子里。
连嘴角都僵硬得如同岩石,表情恍然已经全部凝固。
她不敢置信地颤抖着睁开眼,所有情景映入眼帘:
只见秦星宇将流血的手指从她眉心移开,将手指送入口中吮吸,随后轻轻合上邀月剑,平淡地对自己开口:
“你自由了。”
邀月剑的剑光全部敛藏,她的心脏微微一颤,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契约正逐渐土崩瓦解,化为碎屑,变为青烟,消失不见。
唐红鱼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目瞪口呆,暗道:
他居然真的把契约解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唐红鱼美丽的眼眸里的红意已然全部褪去,恢复了本身的宝石蓝色。
很奇怪,自己的契约解除了,为什么我却笑不出来?
她用这双晶莹的眸子凝视秦星宇,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这个男人的目光完全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也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留恋或者不舍,仿佛之前对自己的死缠烂打完全是自己的虚假记忆一样!
他就如此简单地放弃了自己?
迷茫间,她看到秦星宇疲倦地揉着自己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
“你可以走了。”
他在赶我走?
唐红鱼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一样惊愕,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回话。
秦星宇起身走到了白色大门前,为她推开了门:
“今晚夜深了,希望你能睡个好觉,关于之前我对你做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明天劳烦你帮我把萧夜叫过来,我有事情和他商谈。”
唐红鱼动作僵硬地站了起来,呆滞地走到门外,她不死心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居然还是一样的冷淡,仿佛自己就是某件摆设,某些永远在他视线死角的物品,难以引起注意!
“你的蓝色眼眸很美,以后不会再染上我的红色了。”
秦星宇的话令她心脏一瞬间像是漏跳一拍,她向秦星宇伸手,红润的嘴唇张开,正当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动作利索地关上了眼前这座小别墅的白色大门。
不久,屋里的暖黄色灯光全部关闭,这个男人的身形隐藏在了黑暗里。
彻底从自己眼中消失。
墨色的天空,血色的圆月。
没有风,所有的景物都成了没了生机的尸体。
乌鸦也沉眠在这片死寂中,乌黑的翅膀拢住了干瘦的躯干。
唐红鱼脚步缓慢地离开了这里。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夜幕里。
别墅内部,一楼主卧室。
秦星宇用白色的薄被将自己卷成了一条虫,躺在蓝色的床垫上瑟瑟发抖。
刚刚,他在演戏!
解除契约是真情实意,可解除契约后,就表示自己没有了安全保障,她可以放心的杀了自己呀!自己必须伪装成面无表情,毫不畏惧的样子,否则怎么能吓到她?
此刻他很满意自己刚才的演技,他清楚地看到唐红鱼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对自己动手!
她最后好像还想试探自己来着,最后幸好自己关门关得快!
完成了唐红鱼的事情后,心中负罪感稍稍减轻,他开始计划自己以后要做的事:
自己要离开这诡异的魔族,到美丽人间去生活,修炼一点功法来保障自己的安全。这一点是已经决定好了的。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走吗?穿越成为了魔帝,不也背负上了魔帝的责任吗?倘若自己就这样潇洒离开,对魔族岂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所以他决定在离开之前,指派好新魔帝,让新魔帝管理好魔族。
打定好主意之后,他伸手抚摸了床头邀月剑那坚硬的剑柄,获得了稍许安全感,沉沉地睡了。
唐红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住处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脱去所有衣物进入浴室淋浴的。
她解下了头饰和两条从头发上垂下的柔软红绫罗,脱下了白色手套,露出一双白嫩柔滑的手掌。一袭红衣也尽数褪去,露出了窈窕的酮体,她从纳戒中拿出一块灵石,嵌入淋浴器的凹槽里,那灵石发出白色柔光,化为能量,与凹槽里的器件发生了神秘反应。她继续塞入几颗灵石,扭开开关,水流便由上而下地洒在她嫩滑的身体上。
清凉的水珠一开始零零散散地点在她身上,她伸手按住开关将幅度调大,水便形成一条连续的线流淌过她全身,顺着她乌黑的长发,附着在羊脂白玉般的皮肤上,她稍稍清醒。
但视线里,镜子中的自己还是有些失魂落魄。
她凝视自己的蓝色眼眸,晶莹剔透,像瑰丽的宝石,唐红鱼忍不住伸出左手,轻轻放在镜子上的自己的脸上。
她喜欢红色,头饰是红的,衣裙是红的,连内衣都是红的。
却唯独讨厌眼眸的红。
自从被签了契约后,就变为了和魔帝的眼眸一样的红色,像染上了他腥臭的血液一样的红。这是自己从属于他的证明,是自己软弱无能的证明。
她做梦都想恢复这美丽的蓝色,可无数次醒来,梦境就如同玻璃掉落在地摔得支离破碎,这个虚幻的愿望也如同零件散得七零八落。
可是今天,那个男人割开了自己的手,将鲜血滴在自己的眉心,毫无要求地就解开了自己的契约。
自己甚至已经放言说把自己交给他,可他面无表情,置之不理,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修为的增长,让他的心境也发生改变了么?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狂暴得令人心悸的力量,有的,仅仅是修炼到极致后返璞归真的朴实无华,所有的实力全部内敛,无法查看。
她也知道理由,很可能就是和徐子书老仙人一战之后,窥破天机了。
他因此改变了,也放了自己一条生路,这怎么想都是好事。
明明是好事,她却笑不起来……
她希望的不是这样的。
她希望的是,自己通过努力,在修为上超过他,然后堂堂正正打败他,最后亲手夺回自己的自由。
而不是他突然间就变成了好人,然后解除自己的契约,告诉自己:你自由了。
那自己的努力与仇恨算什么?
自己又算什么?
温柔的水流,从她黑发上流下,蔓延到她修长的脖子,流淌到她精致的锁骨,圆润的双肩,再到她白皙纤细的手臂,青葱一般的手指。手指贴着大腿,水流便从手指跃入大腿,再划过她的膝盖,白嫩的长腿。最后到脚掌,再流入地面,消失在角落处低矮的下水道里。
她将左手从已经起雾的镜子处移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是温热的。
她忍不住张开粉薄的嘴唇,在朦胧的水雾中轻声叹气: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而他却毫无杂念地放过了自己,简直……
简直就像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笑话一样!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想到这里,她就生气地跺脚,不自觉释放出的威压令空气中的水雾开始震颤。
她伸手扭紧了开关,倾泻而出的水流忽然齐齐截断。
拉过墙壁上两条白色毛巾,擦干净自己的身体:
明天一定要过去讨个说法!虽然我只有元婴期,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她将毛巾放回架子上,从纳戒中拿出一套红色长裙穿上,红色的衣裙下是白嫩的躯体,衬得她美艳得不可方物。
唐红鱼从浴室中走出,坐在了客厅上,随手拿了几颗一品灵气丹当零食嚼了几下,仿佛把秦星宇当成零食来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