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是希月鲁莽了！”你抱歉的对着王叔说。

王叔摇摇头，信誓旦旦的说道：“很多事情你要自己去经历，我能做的只是让你提前看清人心。”

“看清的还不够吗？”

你反问道，王叔没有说话，只是对外吩咐道：“刘喜，去把七皇子宣来。”

你好奇不解为何要召见李瑾瑜，只见王叔对你眼色示意，你只好又回到屏风后去。

李瑾瑜来时身上沾满了雪，他自己顾不上拍打，径直走进来面见王上。

“儿臣见过父王，不知父王深夜召见儿臣，是否是出了何事？”

王上从书案前走下来扶起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到大李瑾瑜都是很出色的哪个，对这个孩子可以说是投入的心血最少，但是回报的最大的一个。能文能武，才华满腹，一表人才，只是爱上了一个他永远都追不到的女人啊！

“好孩子，起来吧，地上凉！”王叔亲昵的扶起李瑾瑜，说道：“父王召你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一点朝事，寡人想听听你的意见。”

“父王请讲，若是儿臣可以为父王分忧，定然当鞠躬尽瘁。”

王上将自己儿子又要作揖抱拳的手拉下来，说道：“朕继位以来，虽然出台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制度上也虽然有小的改革，但前朝所留下的弊端还是很多，针对此事，瑜儿可有何看法？”

李瑾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才道。

“我朝打开科举，广开言路的结果就是朝廷官员人数日益增加，有些官员没上过战场就能得军功，作官靠的是行贿。送点钱财就能位居九卿，一封拍马屁的书信就可取得校尉。我认为应把那些不称职的官员全部罢免，以惩戒那些靠侥幸不走正道向上爬的人。为官清明则朝堂清明，请父王三思！”

你没想到李瑾瑜看着一幅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说起朝堂政事来也这么逻辑清楚，条理有序，从前是你小看她了。

王上也没想到李瑾瑜的见解如此独到犀利，而且一针见血指出了如今朝中真实存在的弊端，对他的勇气和刚毅在心里表示深深的赞赏。

“好，真是个好办法。寡人这就将公文朱批转给尚书省，叫他们根据具体情况，进行施行。”

王叔回答书案前，拿起其中一本奏折，摊开来就提起朱笔开始疾书。

李瑾瑜站在底下犹豫了很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儿臣听闻父王想要出兵爪哇国，儿臣自请与沈将军一同。”

王叔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回主动提起这个事，要知道在一个时辰前，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可是明确拒绝了的。

朱批的笔一顿，又缓缓放下，假装平静的问道：“为何？”

“生于天朝，乃我们臣民之幸。在这片乐阔的乐土上养育着我们无数优秀的天下臣民。我愿以我天朝之力，没有名族界限之分，没有战乱所导致的颠沛流离。爪哇一次次用武力践踏着我们天朝的尊严，而我们天朝儿女，当用流淌着的热血给予他们最沉重的反击。”

李瑾瑜这话说的慷慨，义愤填膺，王叔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我们天朝儿女未来的希望。

“你不怕死吗？”

“怕，面对挑衅，我们可以沉默，但那不是我们懦弱，是我们有着宽阔的胸襟。是我们比爪哇更明白沉默是金。儿臣可以用生命去捍卫国家的尊严，但绝不允许有人践踏。犯我国威者，虽远必诛。”

王叔没想到李瑾瑜的决心如此坚定，不由得被他的诚心打动。

“好，寡人就答应你。加封你为安南王，并命你为抚远大将军，以天子亲征的规格代替寡人御驾亲征爪哇，待天子行一切权利，年后出发。”

“儿臣叩谢父王。”

李瑾瑜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给王上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变红的速度清晰可见。

“起来吧，战场上刀剑无眼，在你出征前，可有何心愿需要寡人替你完成的，寡人都可以答应你？”

“真的……什么都可以？”李瑾瑜不敢置信的问道。

王叔点点头，道：“寡人金口一开，自然允诺。”

听到王上这么说，李瑾瑜这才开口。

“儿臣却有一事相求。”

“说吧！”

……

李瑾瑜犹豫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儿臣希望，父王日后能不让希月和亲，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她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若是父王有任何需要，儿臣愿意为父王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王上和你显然都没想到李瑾瑜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若不是王上知道和你珠胎暗结有私情的人是李承泽，只怕自己这个儿子对你的深情，他都该以为是你们两个矢志不渝了。

如果没有听到李承泽的回答，你恐怕觉得那就是强权下爱情的模样。可是就在刚才你听到李瑾瑜对王叔的话，连你都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何论是王叔？

李瑾瑜对你的心让你感动到心酸，无比想哭。因为一个人太好就会衬托对比出她爱的那个人到底有多么不堪。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真正爱你的人，对你的好一定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也能经得起生活的磨炼，岁月和生活会证明给你看，细水长流的爱其实就是一地鸡毛的生活里，最平凡不过的温暖陪伴，体贴你的冷暖，懂着你的悲喜，穿过时间的长河，对你好一直到老。

而李瑾瑜就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人，也让你明白，原来爱情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还有各个方面的权衡。而一心一意为你的人，就那么一个。

“寡人答应你，放心吧！走之前多陪陪你母亲。”

“是。”

王叔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好了，朕也累了，你退下吧？”

李瑾瑜闻言也不过多纠缠，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日后希月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了。

“儿臣告退。”

李瑾瑜走出了长极宫，你走出屏风时早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王叔狠毒，他不处罚你，却用了最简单的方式诛心，论狠毒，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现在明白了，你究竟爱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郢王也是你的儿子啊，为何……？”

“是啊，他也是我的儿子。我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儿子，可各人有各命，他们的发展并不是我能决定他们变成什么样的人？而是他们成长时，有人茁壮成长，有人多余的长出了不属于他们的枝丫，可作为一个父亲，我对他们的付出是一样的。”

“人生的无奈不在于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恰恰是因为需要作出太多的抉择。”

王上说完这句话后，恰好金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了你的面前。

“公主，这是堕胎药。吃完后睡一觉，醒来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你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一股苦涩的味道迎面而来，一如你苦涩的内心。不管经历了什么，你心里知道，这个孩子断然是不能留下来的，又何必纠结？

想到这，你端起眼前的碗，悲壮的将这一碗药一饮而尽。

金嬷嬷心疼的看着你，王上也不想再折磨你，看着你喝完药，便让人将你挪回了霓裳阁。

你回到霓裳阁的时候渃月和麝月都在院外守着你，看到你来了十分开心。

“公主，你终于回来了，奴婢们担心死你了。”

你苍白的脸在月光的掩饰下隐藏的很好，你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我没事，我只是累了。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进来。不论今晚你们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听明白了吗？”

麝月和渃月面面相觑，这是她们第一次见你如此这么严肃的说话，也不敢打扰你，只好头如捣蒜一般点头。

你迈着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晃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只有渃月细心的看到你每走一步，脚印旁落下的血滴，红的如此耀眼刺目。

你回到房间，死死的关上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躺在床上。看着玄木的横梁，感受着肚子里哪个还没有来得及被父母亲知道，就要永远离开的小生命，你终于忍不住的奔溃大哭。

那夜你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疼的打滚，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不知道疼了多久，你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你又回到了那年玫妃轻轻扣门的那夜，听着急促的敲门声，你没有去开门。那年南巡的江南雨下，你下了船没有打伞，也没有去躲雨，在街上感受着十里长街的朦胧美。还年轻的你没有吻上那个男孩的嘴唇，也没有答应他的求爱，你的人生就这么亦步亦趋。

你年少时爱着的那个人，就这么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越走越远。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三级清风十里路，步步风里再无你。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

画风一转，你的眼前出现了是个两三来岁的瘦骨伶仃的小孩，却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他长得和那个人，好像！

他用稚气未脱的声音软软诺诺的叫你：“娘亲！”

“娘亲，是在叫我吗？”

你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人。

“娘亲……娘亲……”

孩子一声声的叫着娘亲，却始终没有人应答。你见他可怜，刚想牵着他的手回答他，却看见他早已泪流满面。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

……

为什么？为什么吗？

就在你沉思时，孩子的眼神变得心有不甘，伸出手将你拽入无边的黑暗。

在哪里，你看到了很多与长安不一样的东西……

城市，高楼林立，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喧嚣热闹。商场里陈列着各色价值不匪的世界名牌服装，各种品牌的豪华轿车飞驰在街头路边，酒店里的奢侈盛宴一桌连着一桌，一局跟着一局，大街小巷里无处不是霓虹闪烁、欢歌劲舞，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前卫时尚的气息……豪宅华服、鱼翅海参，高尔夫、健身馆，闪光灯、记者团……耳闻目睹的是各种欲望诱惑的影象迷宫。这样的景象听着很嘈杂。

你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走进了一间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知道你在那个怪异的世界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深切的大喊了一声‘不要’之后，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