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暗红色铁片振动起来,下一刻一条像是烟雾构成的白色小蛇从其内部钻了出来。
陈案景伸手想要握住它,但手一靠近,小蛇的那部分躯体便像烟遇到风一般,散开了。
重组之后的小蛇,丝丝吐着分叉的舌头,高傲而冷漠地看着面前中年男子。
陈案景略有沉默。
小蛇口吐人言:
“感谢你的灵石将我从沉睡中唤醒,我看出来你很强大,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你别插手这事,灵石将来我会赔你,双倍。”
“若我不想放过你呢?”
小蛇:“我躲在里面,你奈何不了我。”
“可我能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小蛇盯着中年男人,久久说不出话,它知道对于面前这人而言,这很容易做到。
于是,它深思之后问:“我应该付出什么,你才肯放过我?”
陈案景手指那睡着的年轻人,开口道:“我听说蛇族有一种缔结主仆契约的术法叫做【大蛇血契】,听说这种契约一旦定立,永世不能背叛。你会吗?”
小蛇眼珠子一转,说道:“会。”
“那好,你本尊出来,与他订立契约,我放过你。”
小蛇神色非常惶恐:“那种契约……你是要我永世不得翻身?”
“你可以做其他选择。”
小蛇低下头,神情扭曲,似乎在做着极大的心理斗争,最终,它竟流下了悲凉的泪水,带着一种悲壮的语气喊出一句话:“为了不被你永久封印,我只能同意你的要求!”
小蛇飞到许折身边,开始做一连串花哨的动作,甚至还哭着咬破了自己的尾巴,将血滴在许折的额头……
这时,陈案景提醒道:“这种契约不是要本体出来吗?”
小蛇立刻一拍脑袋:“哎,我差点忘了,我本体这就出来。”
但它又犹豫了:“我本体很脆弱,万一我一出来,你就把我杀了怎么办?”
陈案景摇头:“我只是想送这少年一场造化,你能做它奴仆,价值自然比杀了你大的多。不是吗?”
小蛇丝丝吐着信,眯着眼看着中年男人。“你说的对。”
最终它的本体钻了出来,是一条纯白色的小蛇,声音也变了,是一位女子的声音,听着又甜又软:
“我这就去重新订立契约。”
“不必了。”
陈案景轻声道。
小蛇被杀掉了。
中年男人推开窗,一些灰烬被微风卷走,消失在了苍茫的天地间。
所谓的【大蛇血契】不过是他随口编的,这勾都能咬,死的不冤。
……
……
“嗯~”
许折悠悠醒来,四周很黑暗。
今天醒的这么早吗啊?他在黑暗中熟练地点起灯火。
“嗯?”
蓦然发现有一张学生的卷子上,有着一朵醒目的血色花朵。
于是,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
昨日傍晚我回到家,发现灵石被神秘的铁片吸干了灵气,灵石破碎了,然后,我似乎被神秘力量引诱,打算滴些鲜血到这铁片上,再然后……
我凭借自己的毅力,成功抵抗住了诱惑,并将铁片收进了抽屉。
再然后……
我的毅力耗尽,我很累了,就躺床上睡着了。
直到现在。
念及此处,“刷”---许折猛然拉开抽屉,铁片安静地躺里面,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
……
接下来,他又在桌底找到了废弃灵石的碎片,并且后知后觉地撸起袖子,发现已经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
许折按压着眉心,重新梳理了一遍事情经过。
一切记忆都连起来了,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少了一些东西?
一边思索,一边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月明星稀,白光清冷的很,原来此时还是深夜。
庭下如积水空明,许折于月下缓行,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念头:
“我今后应多吃一些清心明目的食物。”
……
由于晚餐没吃,许折卷起袖子去厨房转了转,哦豁,水桶里还养着一条眉清目秀的大黑鱼。
今晚这大黑鱼不怎么爱动,可能是水温低了。这样不利于保持健康。
于是许折贴心地将它削成片,丢入锅里,做成了一盘酸菜鱼。
饭后,许折又鼓捣起小铁片,在这过程中,再也没有生出滴血上去的冲动。
他试图找出吸收灵石灵气后发生的具体变化。
火烧、泡水、暗中观察、敲打……可这一切都像落入了寂静的深渊,得不到回声。
他有些失落。
……
六月二十六是立秋,今天是七月初六,入秋已十余天,可还不见多少凉意。
县里学堂。
“先生,为什么我的卷子上有一朵芍药花?”
一位模样清丽,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带着卷子,偷偷找到许折。
“你卷子上的字写得很好,这是奖励你的礼物。”
昨晚他割腕时将血溅在了这位学生的白卷上,当他醒时血迹已干涸,于是便用墨笔添了几笔,画成了一朵芍药。
作为读书人,懂得绘画,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小姑娘低下头来,脸色微红:“我听说芍药的代表着男女之间的情爱,难道先生……可我今年才八岁啊……”
她又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询问:“要不,先生等我再长两年?”
许折先是摸摸她的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压住那朵芍药上方一个被圈起来的字,语气寻常道:
“写五十‘為’字,明早给我。”
……
傍晚,一只白色的小鸽子“咕咕”叫着飞到了他家。
鸽子腿上绑着一张小纸条。
许折拆开:
“借我的书该还了。”
落款处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手绘的笑脸。
洗过澡,许折夹着《问封》与《大仙志异》,朝那笑脸的主人家中走去。
路途中,有顽皮的小孩擦肩而过,有青楼的姑娘秋波顾盼,也有大袖盈风的道人“哗哗”摇着签筒,为招揽客人故意朗声道,秋风尚入我怀,君子更何往?
……
……
这是一座从外头看着很豪华的大院,四面都有高高的围墙,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大气。
但从开着的门朝里面望去,既没有忙碌的家丁,也没有追逐嬉戏的孩童。
许折走进去。
大院中参差落着六七座建筑,树木繁盛,花鸟和谐,还有小松鼠忙着搬运瓜子和花生。
有些地方打扫的很干净,也有些地方铺了一层枯黄的树叶。
“吼~”
一只凶猛的小老虎从远处的草丛中窜出,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喉咙还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
许折完全听不懂,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奇异。
上次来的时候,它还只会“呜呜呜”、“喵喵喵”地叫-----这应该是一只灵兽。
许折蹲下身,摸摸它的耳朵,问:“赵梨忧呢?”
小老虎很明显可以听懂人话,一拱头,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然后跑到前方带路。
……
那姑娘在宽敞的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穿着红衣裳,身前无起伏,如平川,脸上看的出化了妆,只是技术不怎么好。
她靠着栏栅,悠哉游哉地磕着瓜子,等许折到了楼下,才挑眉道:“我家小老虎可爱吧?”
“嗯,可爱死了。”
“嘿嘿,我最近在教它说话……可它笨的要死。”
小老虎委屈地叫两声,表示自己不笨。赵梨忧用瓜子砸了一下它的脑袋,它立刻低下头认命了。
此时恰巧有一只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从它的脚边路过,它一巴掌就给人家推翻,人家好不容易收集的坚果也咕噜噜滚走了,急得松鼠咕咕叫着追赶。
许折问:“找我来有什么事?”
根据他的经验,这姑娘如果仅是让他还书,是不可能写纸条的。她没这么无聊。
赵梨忧打了个响指,朝他勾勾手:“上来。”